天子顯然是從后妃們的辦事效率中發現了幾分樂趣,皇太后倒了,宮內的賬目理完,甚至於開始叫她們查戶部的賬了。
別人可以躲,又或者可以做點稍稍輕鬆一些的活兒,只有薛昭容躲不掉。
你不是數學天才嗎,不薅你的羊毛薅誰的?
薛昭容:我真是栓Q!
她同吳昭儀——從前的吳婕妤私交甚好,難免背地裡嘀咕兩句。
吳昭儀卻不附和她,而是正色道:“你這呆子,難道看不出陛下的心意嗎?”
她諄諄善誘:“天下才華橫溢之人數不勝數,孰人不想貨與帝王家?難道憑著我大秦疆域之廣,便找不出更勝過我等,又願意為陛下效命的外臣嗎?如今你我年方二八,便為正二品,你可知道普天下有多少男子恨不能以身代之?”
薛昭容為之語滯:“這,確實是……”
吳昭儀遂握住她的手,柔聲道:“陛下並非無人可用,只是愛憐女兒,想給你我、乃至於天下女子一個晉身的途徑罷了。薛妹妹,你可知道,此事一旦辦成,這會是多麼了不起的創舉?”
薛昭容微微一怔,神色旋即嚮往起來。
“你我得以侍奉聖明天子,是承天之幸,”吳昭儀正色道:“我也是娘生爹養的身子,案牘勞形,如何會不覺得累?只是我覺得值得。我不稀罕昭儀的位分,不稀罕陛下的賞賜,但是我很珍惜陛下的看重與差使。”
她五官婉約,有林下風韻,眉宇間卻自有一股堅定從容的氣度:“我們當下如此,不是為了我們自己,而是為了給天下女兒開闢一條前所未有的出路,叫天下女兒知道,我們並不是只能困束於閨閣之中繡花撫琴,我們也可以建功立業,不遜色於鬚眉。”
薛昭容甚為觸動,自慚形穢:“吳姐姐,我……”
吳昭儀笑著搖搖頭,手指抵住她嘴唇,止住了她愧疚的話:“薛妹妹,勉之。”
薛昭容釋然一笑,用力的點點頭。
……
當今天子用人,恨不能用鞭子在後邊抽,有一分力,發揮出十分才好。
唯一值得慶幸的,大抵就是天子十分大方,俸祿不間斷的加,位分也闊氣的升。
待到先帝孝期結束之後,馮蘭若進貴妃,薛昭容進淑妃,吳昭儀進德妃,毛修儀進賢妃,四妃齊全,就差一個皇后了。
朝臣倒不是沒有提過,只是天子的態度卻很堅決,此內廷之事,與外臣何干?
四妃已經齊全,不考慮立後之事。
倘若在位的是先帝,朝臣或許還會嘴兩句,只是當今天子……
跪下來好好舔!
他不找你麻煩就很好了,你還敢找他麻煩?!
薛美人入宮的時候,再如何異想天開,也沒想過自己能夠做到正一品四妃,直到接了晉封淑妃的聖旨,腳下仍舊輕飄飄的,彷彿是踩在雲裡。
怎麼可能啊。
她前邊還有昔日的吳婕妤呢,怎麼就選了她?
雖然她能力是強了點,活兒乾的是多了點,班加得也多了點……
嗯?!
突然理直氣壯.jpg
淑妃為正一品,視同相國,薛家祖宗八代都沒出過一品官啊,更別說這個淑妃含金量極高——當今沒有立皇后呢!
雖然上邊還有個貴妃壓著,但大家都是正一品,也只是差一線罷了。
接到喜訊之後,薛家在家門口撒了一百籮筐的喜錢,城門口施粥一年,家裡邊上至管事、下至商隊裡的活計,全都發了半年的例錢。
沒辦法,我們就是有錢呢!
薛夫人再沒想過自己女兒能這麼爭氣的,一整日下來,喜的嘴都歪了。
待到到了后妃傳召母家女眷入宮的時候,依從女官教導,入內向淑妃請安之後,母女二人拉著手一處敘話。
“好,真是好!起初你被選進宮,我心裡邊總吊著一口氣不敢松,見你過得好,總算是能放心了!”
見左右無人,又低聲問女兒:“如今出了孝期,陛下可臨幸后妃了嗎?”
薛淑妃手頓了一下,有些羞赧的點了點頭:“嗯。”
薛夫人又低聲問:“陛下待你好嗎?”
說完,她自己也意識到這是說了句糊塗話:“這還用說嗎,不然怎麼會叫你做淑妃?”
薛淑妃:emmm。
阿孃,你女兒這個淑妃之位,一星點的水分都沒有,全是乾貨!
這可不是恭謹侍上得來的,浸透了加班的血淚啊!
她懨懨的靠在軟枕,嘆口氣:“陛下待我們倒好,就是累。”
薛夫人沒經歷過內卷,不能理解女兒的痛苦,聽女兒喊累,就給理解岔劈了,壓低聲音,順著這條破路開起了車:“你太年輕,還不懂,對男人,你不能太拘束,得放開點……”
薛淑妃差點從塌上栽下去:“阿孃你說什麼呢!”
她頭大如鬥,索性跟母親掰扯開了說:“陛下叫我做淑妃,又不是相中我這個人了,他就是覺得我有些數算的才幹,拿我當朝臣使呢。”
越說就越覺得傷心起來——陛下他根本不想跟我睡覺,只想叫我跟他一起加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