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人沒事,陸戈略微鬆口氣:“你放心了吧。”
她在大事上很有為君者的冷酷,但只要不觸及到她的利益,陸戈還是盼著每個人都能夠活得好好的。
畢竟不管男女老少,這些都是大啟的子民。
沈止的神色更迷茫了:“翡翠是誰?”
“便是之前被燒燬衣物的小娘子。”
不是為了那受到驚嚇的宮女,好端端的沈止找什麼茬。
要知道謝珏是新貴,同沈止甚至都沒有正兒八經的見過面。
謝珏卻應當識得沈止,昨兒個夜裡接風洗塵的宴會,沈止是當讓不讓的主角。
那些入朝的新人,凡是參加了宴會的,定然記得這一張頗具有異域風情的臉。
“我不知道陛下說的翡翠是誰。”
他舉起手裡的小手爐:“那位謝公子發脾氣,把陛下的爐子摔斷了一條腿。”
“他對陛下不敬。”
先前沈止和謝珏對峙的時候說的話突然在陸戈腦海之中冒了出來。
當時沈止的神色很認真,並沒有扭曲事實的意思,而謝珏卻很委屈。
他是真的覺得謝珏對她不敬,應該挨個教訓,而謝珏也是真心實意覺得莫名其妙,憑空被扣一口大鍋,還捱了一頓毒打。
當然在猜到謝珏的身份定位之後,沈止因為妒意,下手重了些。
要知道他原本是沒有打算打謝珏臉的。
沈止有很多手段,能讓謝珏在床上痛個好幾日,面上卻完全看不出來。
他把那張俊秀的臉給打腫,完全就是臨時起意。
陸戈難以置信,這一場喧鬧,就為這爐子?
陸戈凝視著沈止的眼睛,從他那平靜的碧波中讀出他的意思。
就為了這爐子,沈止的眼睛告訴她,他是認真的。
何其荒謬的理由,聽起來就像是在挑釁她的智商和判斷力。
在長達了十秒的對視之後,陸戈相信了沈止的話,這起因和那什麼翡翠姑娘無關,還真的是為了這麼個小破爐子。
“本不是什麼值錢的東西,謝郎君向來無意,說不上什麼冒犯,等明日你去謝府一趟,為謝郎君賠個罪。”
和沈止不一樣,謝家那位年輕郎君出生在鐘鳴鼎食之家,從小到大什麼稀罕物件沒見過。
宮人拿來給他用的,原本就不是天子喜歡常用的東西,在謝珏眼裡,他看待這些小東西就像是看普通的碗筷一般,不甚在意。
沈止說:“陛下的舊物,可能對某些人來說,不是值錢的東西,但是對我而言,每一樣都是值得珍重放起來的寶貝。”
大啟朝的皇權並沒有那麼集中,臣子都是坐著上朝,世家佔據的勢力也相當龐大。
在這種情況下,為了一個本就有些許破損的舊手爐去懲罰一個世家子弟,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陸戈牽掛家國大事,不像那些被困在宅中的女子,因為太閒,逼得她們連這種小細節都要斤斤計較。
她不會也不可能為了這樣的小事去責罰還算看重的年輕官員,看著沈止的眼睛,這會倒是能夠理解沈止敏感細膩的心思。
“朕知道你護主心切,只是宮裡不同宮外,朕希望這樣打鬧的事情不要再有下次。”
要是在無人的偏殿鬧起來也就罷了,他偏偏鬧到御書房來,當真是嫌盯著此處的眼睛不夠多。
沈止如今也十七歲了,做事應該知道後果才是。
“是,是微臣莽撞,下次我一定注意。”
真要動手,也要暗地裡套個麻袋揍一頓,讓人吃了虧還找不到下手的人。
是他莽撞了,本來天子就有些削弱世家,這回叫那些人揪住了把柄,彈劾的奏章肯定會像是雪花片一樣飛到天子的案几上。
沈止一點都不後悔自己揍人,只後悔自己沒找對時機和地方,讓天子白白增添了負擔。
“今日之事,絕對不會有下次。”
這次沈止表達出來的決心相當堅定,陸戈只嘆了口氣,此事便算輕輕揭過。
“今日朕再請沈愛卿喝一壺酒,在宵禁之前,你先回將軍府。”
一日接風洗塵,二日秉燭夜談,時間久了,外頭又要傳出些難聽的流言蜚語了。
沈止並不想出宮:“以前臣在宮裡住著,不也沒事。”
陸戈說:“你曾是我朕的奴隸,如今是大啟的將軍,今時不同往日,況且那些同僚,還需要愛卿去安撫。”
早知道這樣,他還不如不做這個將軍了。
沈止小聲嘀咕,陸戈問他:“你方才說什麼?”
“臣只是覺得,以前的日子過得也很好,讓臣很有些懷念。”
“你是想入住東宮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