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珂:“……”
左邊的姑娘,將酒罈拍開,先給司馬珂倒了一樽酒,又給謝安倒了一樽;另一個姑娘立即將酒拿起,摟著謝安的脖子,遞到了他的嘴邊。
謝安雙手左擁右抱,攬著兩個姑娘的纖纖細腰,哈哈大笑:“有酒,有美人,豈可無詩?賢兄何不一展身手,讓愚弟拜讀一番。”
司馬珂見時間也差不多了,徒留無益,便笑道:“好,做了此詩,愚兄便先行告辭,不妨礙賢弟作樂。”
不一會,船家便拿來紙墨,又有小廝幫著磨墨。
在這種高檔的畫舫之中,文人士子寫詩作賦是經常的事情,故此紙墨也是常備著的,一呼即來。
司馬珂將一張蔡侯紙平鋪開來,飽蘸濃墨,洋洋灑灑,一揮而就。
“擊築飲美酒,劍歌易水湄。
經過燕太子,結托幷州兒。
少年負壯氣,奮烈自有時。
因擊魯句踐,爭博勿相欺。”
“少年行——贈謝安”
收筆那一剎那,司馬珂見到謝安已推開了兩位美女,垂手立在案几前,望著那一行行詩句,神情變得嚴肅起來。
許久,謝安才心悅誠服的說道:“好詩,賢兄果然壯烈!”
他一邊捧著那張蔡侯紙,小心翼翼的展開,迎著窗外河風將墨跡吹乾,一邊微微笑道:“不出七日,此詩必然傳遍建康城,三月之內,必將傳遍江東。”
司馬珂心頭一動,怔怔的望著謝安,腦海裡驀地跳出兩個字。
推手!
那天在潘樓的詩,能夠火速傳遍京師,少不了這廝的推波助瀾。
還有四大美公子之說,始作俑者也是謝安。
他望著謝安,低聲道:“那日所謂擲果盈車,莫非也是賢弟所安排?”
謝安哈哈一笑:“你道昔年潘安便不是故意安排?眾生艱難,這世上哪有那麼多閒散女子,抱瓜捧果,只等其駕車而來?”
司馬珂瞬間明瞭,江南再富庶,在這個通訊落後,沒有網路,大部分百姓還在溫飽線上掙扎的時代,哪有那麼多閒得無所事事的女人來追星?
炒作,必然是炒作。
在這個時代,名望大於一切。
有名望,就有地位,有地位就能當官,就算不當官也能獲得士子文人的尊敬。
而得到名望最有效的手段,就是炒作!
司馬珂突然明白,為什麼當年魏晉的名人,成語、軼事典故特別多。在百度百科上,只要是個魏晉的名人,大都會有一段軼事典故。
王導、謝安、桓溫、庾亮等人就不用說了,百科一查,軼事典故都在兩位數以上。
就算是謝安剛剛提及的顏含,也有“侍養誠虔”的典故。
從手段來看,喜歡結交名士的謝安,很顯然是炒作包裝的一把好手。
一個剛剛恢復宗籍的少年,不到一個月的時間,便被他炒作成與宋玉、潘安和衛玠齊名的四大美公子,可謂十分用心了。
可是,自己當日尚未和謝安結拜,為何謝安會幫自己炒作?而且
或許,這就叫一見如故吧。
……
告別了謝安,離開秦淮河,司馬珂乘牛車回府。
一路上,司馬珂坐在牛車裡閉目養神,腦海裡倒放著謝安的話。深感這大晉風雲詭譎,會玩政治的高手如雲,個人武勇只能起輔助作用,真正要扭轉乾坤的,還是要靠智慧。
當然,還要機遇和運氣。
牛車一路顛簸了一炷香的時間,經過一家湯餅店的時候,司馬珂突然感覺餓了。
他體質特殊,新陳代謝消耗的熱量比普通人要多幾倍,剛才在船上那頓飯,吃的是風雅,卻根本不扛餓。
司馬珂叫停了牛車,走下車來,進了湯餅店。
所謂湯餅,其實就是水煮麵片和水煮粗麵條。長塊的叫湯餅,比筷子略細的叫索餅,最細最接近麵條的叫水引餅。
此時已到了申時初,大概下午三點多,店裡沒什麼人,除了司馬珂,只有三個顧客。
店裡的夥計,見到司馬珂,不禁有點吃驚,打招呼都有點不利索了。從司馬珂的姿容和衣著,很顯然不像光顧這種小店的主,所以夥計自然有種受寵若驚的味道。
那三名顧客,聽得店裡的夥計招呼這般殷勤,也忍不住回頭看來,端坐正中的那名青衣顧客恰恰與司馬珂的視線相遇。
司馬珂神色微微一愣,那青衣人更是大為驚詫。
那青衣人二十歲左右,身高至少在一米七五以上,在南方人中算是較為魁梧的了,面板微黑,相貌堂堂,臉部稜角分明,眉宇之間有軒昂之色,英氣勃勃,屬於那種典型的硬漢帥哥型。
兩旁的案几上,坐著兩個壯實的年輕人,大概是童僕家奴一類。
司馬珂朝三人微微一笑,坐到了那青衣少年對面的案几,對店家道:“三碗水引餅,兩碟熟羊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