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琪都如此說了,五皇子也不好再在這裡多留,他深深看了李庭蘭一眼,才悶聲道,“那我先走了。”
……
看著浩浩蕩蕩走遠的一隊人,郭琪長舒一口氣,她歉意地衝李庭蘭笑笑,“本想著請你過來和公主說說話兒呢,沒想到居然來了不速之客。”
李庭蘭已經猜到這是方皇后的安排了,但郭琪硬要當成偶然事件,她也不能戳破了,“這是幾位王爺手足情深,”她抬頭看著已經空無一人的宮道,“只是沒想到晉王殿下也會過來看望雍和公主。”
郭琪挑眉看了李庭蘭一眼,生怕她也像那些無知少女一樣對晉王一見鍾情,撇嘴道,“誰知道他安的什麼心?以往公主給他見禮,他連搭理都不搭理的。”
“姐姐,”郭珉悄悄扯了扯郭琪,暗示她小心說話。
郭琪卻不想放過這個能和李庭蘭單獨說話的機會。承恩公府和閣老府平素是兩個圈子,她和李庭蘭湊不到一起,便是有幸見到,也未必能像今天這樣說話,“我雖然今天頭一次見妹妹,卻和妹妹很投緣,因此有幾句話要說,妹妹莫要怪我魯直。”
這郭琪還挺有意思的,李庭蘭一副出乎意料的模樣,“郭姑娘有話儘管開口,可是我剛才有什麼疏漏之處?”
郭琪忙搖頭,她揮手示意身邊的人退到一旁,李庭蘭也知趣的示意同來的宮人後退,就是不知道安排給她的人是誰的人,會不會將她和郭琪單獨說話的事報與她的主子知道,“郭姑娘請講。”
郭琪握了李庭蘭的手,緩緩往前走著,“貴妃娘娘已經相中了胡祭酒家的女兒為晉王繼妃,而靜安長公主也有意將寧壽郡主嫁給晉王,還有江家大姑娘,也等著晉王繼妃定下之後就入府呢!不止這個,貴妃娘娘還想再為晉王選一位側妃,她看中沈尚書家的嫡幼女。嗯,江貴妃還看上了魯國公府的三姑娘,說她慧質蘭心當得天家婦。”
李庭蘭並不覺得奇怪,前世晉王身邊有多少女人,李庭蘭比郭琪要清楚的多。但她還是適時的表示了自己的驚訝,“這麼多?貴妃娘娘還真是,”她微微向郭琪走近了一些,“沈家姑娘怎麼也?郭姑娘開玩笑的吧?我今天沒見到張夫人帶沈姑娘入宮啊?”
沈邁貴為三輔,他的女兒王妃都做的,不過後來沈邁的女兒確實進宮做了妃子,卻不是這個時候。
郭琪給了李庭蘭一個肯定的眼神,“李姑娘以前在南邊可能沒聽說過這位沈姑娘的名頭,”郭琪臉上滿是不屑,“那可是個心狠手辣的主兒,十歲上就命人當街鞭死過良民!”
李庭蘭訝然的睜大眼睛,“十歲?”她確實沒聽說過這件事,沈芊雪當時還只是小孩子呢!
郭珉道,“當時這事兒鬧的挺大的,皇上還因此申斥過沈尚書教女無方,太后娘娘也將尚書夫人傳進宮訓斥了一頓,命沈家將沈芊雪送到了退思庵思過。去年沈姑娘及笄,沈家才將人接回來。”
明白了,這樣的姑娘出身再好,門當戶對的人家也是不會考慮她的,可下嫁沈家未必甘心。給晉王做側妃就是一條不錯的路了,如果晉王榮登大寶,沈芊雪那是穩坐四妃之位了。
想到直到沈邁跳出來為謝家鳴冤,大家才知道原來他是晉王的人,李庭蘭遲疑地道,“我聽祖父說,閣臣們平素都不和皇子們相交的。”五位閣臣,就是最得建昭帝信重的宋旭濤,府中的女兒都沒有做王妃。
承恩公府得了這個訊息也是又驚又怒,沒人想到被宋旭濤一手提拔上來的沈邁會悄悄倒向晉王,偏這個訊息也只是從沈家內宅傳出了隻言片語中分析出來的,郭琪拿這個嚇一嚇李庭蘭可以。承恩公卻不能去和宋旭濤說。沒有實證的事,以宋旭濤的剛愎,只會罵郭家小人行徑。
“皇子不得結交朝臣可是太/祖定下的規矩,可現在哪還有什麼規矩可言?一個個削尖了腦袋就想著攀龍附鳳,也就李閣老這樣忠直清介之人才會嚴守太/祖遺訓。”
李庭蘭已經聽明白郭琪的意思了,心道她和她身後的人都小看了祖父和自己,只做出聽八卦的玩笑姿態來,“娘娘這是怕未來的繼妃娘娘太孤單了,準備再湊三個,好陪繼妃娘娘打馬吊啊!”
郭琪沒想到李庭蘭看著斯文,說話卻這麼的有意思,但這也說明她對晉王無意了,她重重的在李庭蘭手上握了一下,咯咯笑道,“李姑娘猜的不錯,如今的晉王府都能開好幾桌馬吊了。”有李閣老這位次輔在,胡祭酒也得退一射之地,只要李庭蘭沒有生出做晉王妃的心思,五皇子就好辦了。
……
李庭蘭幾個再次回到太液池的時候,遠遠的就看到進宮的貴女們四散在各處賞荷,而那處和殿宇一般無二的涼亭中,除了方皇后,就是一手拉著盧珍,一手握著秦王說話的郭太后。
“娘娘這是恨不得立時給那二位賜婚啊,”郭琪輕嘆一聲,有些想不通姑祖母為什麼要那麼固執,即便郭後是她的親侄女兒,可斯人已逝,如今在她身邊盡孝的是自己的姨母。而且不論秦王還是五皇子,不都是她嫡親的孫子嗎?
郭琪覷了李庭蘭一眼,小聲道,“李妹妹,你覺得盧姑娘和秦王般配不?”
李庭蘭訝然看了郭琪一眼,赧然道,“這哪裡是我可以置喙的事?天子家事,自然由娘娘和皇上裁決。”
還真是滴水不漏,郭琪自失的一笑,“瞧我,和妹妹太投契了,這嘴就沒個把門兒的,”她拉了拉李庭蘭的衣袖,“這只是咱們姐妹悄悄議論著玩,你可不許和旁人提,不然我可就沒臉見人了。”
李庭蘭抿嘴一笑,“郭姑娘放心,我就當從來沒聽過。”
說著話三人已到亭邊,郭琪住了口,收斂心神提裙拾階而上,方皇后已經知道了晉王攪局的事,一臉的不痛快,“快進來涼快涼快,雍和還好吧?”
郭琪行了禮才道,“公主已經能下床了,”她看了一眼李庭蘭,抿嘴笑道,“公主知道李姑娘平時喜歡寫字,還拿了自己的字給李姑娘看呢!”
看來女兒也很喜歡李庭蘭了,方皇后滿意的點點頭,慈愛的看著李庭蘭道,“雍和沒事的時候也喜歡練字,皇上也誇她有天賦,你們沒事可以多交流交流,對了,我那兒還有幾本前朝書法大家的拓本,一會兒你帶回去看看。”
方皇后還真怕李庭蘭什麼也不擅長呢,聽到她能和雍和公主討論書法,一顆心算是落了地,雍和公主在書法上的天賦是建昭帝和宋閣老都贊過的,也是因著這個,即便她這個皇后不得帝心,建昭帝對雍和公主還是有幾分真心疼愛的。
長者賜不能辭,何況這位還是皇后,李庭蘭忙一臉感激的謝恩,又誠懇道,“臣女習字只是閒時消遣,不能和公主相提並論的。”
郭太后對盧珍是越看越滿意,這心情好了看什麼都舒心,聽見李庭蘭的話,哈哈笑道,“不論是撫琴還是畫畫兒,不都是讓你們平時有個消遣嘛,便是雍和,哀家也覺得她沒必要在寫字上頭那麼熬心,”郭太后伸手比了比,一臉心疼道,“手上都磨出繭子來嘍,哀家說她,皇帝還說什麼吃得苦中苦,方為人上人,這天家的孩子,哪個不是人上人?可見誰像她那麼苦自己了?”
郭太后突然想起孫子身上的傷,臉上的笑意漸淡,她輕輕拍了拍身邊的秦王,輕聲道,“你父皇說的也對,吃的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郭太后最後一句話是說給楚琙聽的,聲音極低,除了楚琙,其他人都沒有聽見,方皇后笑著介面道,“臣妾也是這麼勸雍和的,母后知道她最是個主意正的,雍和也難得這麼喜歡一樣東西,臣妾後來想想,只要她不後悔也就由著她了。”
郭太后輕哼一聲,心道到底不是自己親生的,若是親生的,哪捨得吃苦?何況女人家的手怎麼能留也繭子?
“哎呀,你們去了這麼久就呆在臨華閣了?本宮還以為郭琪你會想著另一位表妹呢,”江貴妃輕笑一聲,“可憐我家熙和,受了那麼大的委屈,連個疼她的人都沒有。”
有郭太后在一日,承恩公府就不怵江貴妃,何況鹿死誰手還不一定呢,郭琪淺淺一笑,“原本是想去看看熙和公主的,只是臨出來的時候幾位殿下過去了,這麼一耽擱就來不及了,還請貴妃娘娘見諒。”
郭琪從小就和熙和公主不對付,那天馬場郭琪也是在的,分明就是熙和挑釁在先,而且雍和公主傷的也更重,結果兩人都被禁了足,郭琪心裡已經無數次嘀咕建昭帝偏心了,怎麼還會去看熙和?去了找架吵麼?
她睨了寧壽郡主一眼,“郡主一定也是趕著回來服侍太后娘娘,才沒往臨華閣去的。”
寧壽郡主正在生氣晉王沒去熙和公主的邀月閣,而是跑去了臨華閣呢,沒想到郭琪把槍頭指向了她,郭琪是郭太后的侄孫女,她可是太后娘娘的外孫女呢,“怎麼?你在指責本郡主麼?”
“臣女不敢,是貴妃娘娘下問,臣女才想起郡主來的,”郭琪挑眉看著寧壽郡主,笑容裡帶著譏誚,這兩母女真的是忘了誰才是她們的恩人了,太后娘娘還在呢,居然就要投向晉王,真的是臉都不要了,“臣女在臨華閣的時候還想著要不要等等郡主呢!”
“你,”寧壽郡主倒不是沒想著看過熙和公主之後再拐到臨華閣去,其實便是江靜江慧兩個原本的意思,在給熙和公主請過安後,為了不被方皇后挑刺說沒教養,也是準備往臨華閣去一趟的。
只是她們才準備過去,就聽有小太監報說晉王幾個去了臨華閣,後來又往太液池來了,寧壽郡主登時就怒了,她想不明白晉王為什麼放著親妹妹不管,跑臨華閣看那個討人嫌的東西去了?當下她就往太液池來了,準備親自問問晉王怎麼回事,哪還有心思去雍和公主那裡?
“行啦,都是自小一處長大的姐妹,哪有那麼多講究,”郭太后瞪了江貴妃一眼,她對晉王突然跑到臨華閣去也很不滿。這對母子是越發的目中無人了,彷彿這朝中各家的女兒都是任他們挑選一般,得他們選好了,剩下的別人才能考慮,竟然連個未及笄的小姑娘都不放過,“貴妃要是沒興致陪哀家賞花,就回你自己宮裡去!”
郭太后看著木著臉的晉王,“晉王送你母妃回去,順便也去看看你妹子,省得你母妃為這麼點兒事跟幾個小丫頭置氣,哀家看著也不歡喜!”
“太后,”江貴妃沒想到郭太后會當著這麼多外命婦的面給她沒臉,她騰的站起身,“你?!”
“我怎麼了?哀家還說不得你了?”這陣子江貴妃一系在朝裡跳的歡,郭太后和建昭帝說了幾次,偏建昭帝還護著他們,郭太后是就不高興了,兒子是皇帝她不想多說,一個妃妾她還說不得了?“來人,將咱們的貴妃娘娘送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