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芊雪沒想到她居然得到了雍和公主的青睞,雖然雍和公主是方皇后的養女,和江貴妃不睦,但這並不重要,於她來說,最重的就是洗涮曾經的汙名,讓洛陽城的貴女們重新認識她沈芊雪,“臣女一定會去的。”
看沈芊雪將杯中酒飲了,雍和公主笑看熙和公主,“怎麼?你不喜歡沈姑娘?也是,你這個人一向愛和我作對,我喜歡的,你必然討厭,”她有些歉意的望向沈姑娘,“對不住了沈姑娘,我這個妹妹有些小孩子脾氣,不太喜歡與人交際。”
熙和公主都想啐雍和公主了,什麼叫她小孩子脾氣不喜歡與人交際,她這是要公然拉攏沈氏女嗎?可惜她打錯主意了,沈家可早就站在攬秀宮這邊了,她衝沈芊雪嫣然一笑,“沈姑娘莫要聽雍和公主胡說,沈家世代書香,沈閣老一心為公,我也是極仰慕的,”她衝沈芊雪舉了舉酒杯,“沈姑娘若是進宮,可莫嫌我那裡地方小,一定要過來玩啊。”拉攏人心嘛,誰還不會來著?她哥哥可是個中高手。
沈芊雪沒想到最是驕傲不過的熙和公主也會主動向自己敬酒,她不由想起家裡和攬秀宮的約定來,臉登時紅了,忙福身一禮,才一口將杯中的酒飲盡了,放下杯時還得意洋洋的看了李庭蘭一眼。
李庭蘭都不忍直視此時的沈芊雪了,只聽一旁的安心逸道,“這酒雖說不上頭,但畢竟是也是酒,沈姑娘還是少飲為好。”
沈芊雪這會兒確實有些頭暈,但她毫不在意,反而輕嗤一聲,“安姑娘還是管好自己吧,長公主殿下是什麼樣的人,怎麼會給咱們準備烈酒?”她睨了一眼正小口抿酒的李庭蘭,“李姑娘不也沒少喝嗎?你怎麼不說她?”分明是瞧不起自己才來教訓自己。
安心逸沒想到自己善意提醒卻得了這麼個結果,無奈的搖頭,“罷罷罷,是我濫好心了。”她可是觀察過李庭蘭的,看著她手不釋杯,其實拿起又放下,始終就是那一杯酒罷了。而且上頭這幾位分明是有意在灌沈芊雪的酒,可惜她偏偏感覺不到。
李庭蘭以手撫額,有些苦惱的垂下頭,“沈姑娘還是聽些勸吧,我這才喝了兩杯,頭已經開始暈暈的了呢!”
沈芊雪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不屑地道,“你才喝過幾回酒,我以前在……”她突然住了口,她以前在長安退思庵的時候日子過的並不像大家以為的那樣苦。沈家甚至在退思庵附近的山裡買了處溫泉莊子,她大多數日子都是在那裡頭過的。她母親每年都過去陪她兩個月。山裡莊子沒有長輩在,她就是最大的那一個,可以說想打獵就打獵,想到城裡坊市逛逛就下山逛去,日子過的別提多逍遙了。這酒量也是在那個時候練出來的。
“李姑娘,你瞧那邊,”安心逸目光落在主座那邊,“是何太太……”
李庭蘭已經坐直了身體,只見何氏一手拎著酒壺,一手推開攔在自己身前的人,“你起開,我要給長公主殿下敬酒,你敢攔著我?”
她生在鄉間自小做慣活兒的人,力氣可不是席上的女子能比的,過來攔她的兩個宮人被她兩下就搡到了一旁,等她們站直了再要去拉時,何氏已經衝到了靜安長公主面前。
“來來來,殿下,我敬您一杯,”何氏一臉醉態的將靜安長公主面前的酒杯拿起塞到她的手裡,“若不是殿下特特給我下帖子,我哪能見識到這皇家園子是什麼模樣的呢?”
她自己說完還不足意,又歪頭看向下首的幾位夫人,“張夫人,顧夫人,你們說是不是?呃,張夫人肯定不是,張夫人家裡也是家財萬貫吃金喝銀的,像長公主這樣的莊子你家肯定多的數不清,”她傾身盯著丁尚書的夫人顧氏,“顧夫人你來說,你是不是也沒見過這麼好,這麼大的莊子?”
丁思親是真正的寒門士子,三十五歲才中了進士,中舉之前都是靠顧夫人做針線供他讀書的,即便是做了戶部尚書,也是幾位尚書中家底最薄的那個。顧夫人一臉尷尬的強笑了一下,終是點了點頭,“何太太說的沒錯,不然怎麼是皇家呢,咱們這等做臣子沒見過也是正常的。”
“就是啊,所以我得敬長公主殿下一杯,”何氏握住靜安長公主的手,將她手裡的酒杯推到她的嘴邊,“殿下喝呀,是嫌我男人官兒太小了,不肯接我的酒麼?”
“你,”靜安長公主長這麼大,還是頭一回被人握著手灌酒的,她都不知道該做什麼反應了,一個沒防備就被何氏灌了一大口,嗆的她眼淚都出來了!
等口中的酒咽盡了,才瞪著通紅的雙眼,“你,你你,放肆!”
何氏咯咯直笑,一手攬住靜安長公主,“長公主你也是的,這麼好的酒只給我們喝怎麼成啊,來來來咱們再喝一杯,”她衝下頭目瞪口呆的諸人大聲笑道,“你們也別幹看著啊,大家都喝啊,這可是長公主殿下賞咱們的御酒!在梅樹底下埋了好些年呢!也就皇家才喝的到!”
靜安長公主已經回過神了,但她掙不開何氏攬著她胳膊的手,“你放開我,快放開,何氏,本宮要治你的罪!我要治你的,唔,咳!”
沒等她話說完,又一杯酒被倒進的她張開的口中!
“好啦好啦,妾身知道啦,您要治我的罪,”何氏偎坐在靜安長公主身邊,好心為她撫著後背,“殿下也是的,妾身怎麼說也是您請來的客人,敬您酒也是要向您表達謝意,您怎麼就不肯與民同樂呢?”
她頹然倒在靜安長公主的肩上,“您肯定是嫌我男人官兒小!您是看不起我,才不肯喝我敬的酒的,啊~~我那個不爭氣的男人啊~~叫我出門被人瞧不起啊~~”
靜安長公主的宮人們此刻已經一擁而上將何氏圍住了,可大家看著已經醉的滿口胡話一隻手卻還緊緊摟著靜安長公主的何氏,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在座的不論老少,都是頭一次見到在別家宴會上耍酒瘋的女眷,都呆呆的望著柳眉倒豎卻怎麼也從何氏懷裡掙扎不開的靜安長公主,等著她發話看怎麼處置何氏!
李庭蘭這時候也衝到了主席這邊,但她擠不到何氏身邊去,只能努力去扯宮人的衣衫,口中大聲喊道,“長公主殿下,長公主殿下恕罪,臣女的嬸嬸只是喝醉了,還請殿下寬恕一二……”
“殿下,殿下恕罪~臣女這就帶嬸嬸回家,明日一定讓嬸嬸親自過來負荊請罪,”李庭蘭穿過人群衝到何氏身邊,擋在她的前面,直接跪在靜安長公主面前,“求殿下饒過臣女嬸嬸這回,她也是心裡太過仰慕殿下,才一時沒忍住舉止失當,殿下仁愛寬和,莫要與她計較。”
靜安長公主都想活撕了何氏,便是皇帝也沒有強逼她做什麼,何氏竟敢強灌她酒!還是兩杯!“咳咳,還不快將這個瘋婦給本宮拉開!你說的倒輕巧的很,我看她眼裡根本沒有本宮這個長公主!”
好不容易被人幫著從何氏懷裡出來,靜安長公主轉頭看著直接歪在自己寬大的坐椅上呼呼大睡的何氏,一時竟不知道該怎麼處置她?難不成將醉成一灘泥的人拉下去打一頓?打一頓她也不知道啊!讓她出去跪著,跪到自己消氣為止,可她現在的樣子也跪不住啊!
還有李庭蘭,想到自己的計劃,她連讓李庭蘭替何氏受罰都不行,李庭蘭得順利的回自己院子,她的人才好將人騙到曉月亭裡去。
“罷了罷了,本宮哪裡會和一個醉鬼計較,”靜安長公主頹然地靠在宮人身上,揮手衝宮人們道,“還不將這個瘋子送回去!閣老府的臉都讓她丟盡了!”
李庭蘭立馬起身,“臣女這就送嬸嬸回去,嬸嬸酒醒之後,怕是要無地自容的!”
“哼,但願她知道羞恥,”靜安長公主冷哼一聲,示意身邊的宮人,“你們也去幫幫忙,這喝醉的人死沉死沉的!”
……
熙和公主已經氣紅了臉,“這都什麼事嘛,粗鄙!李閣老家怎麼娶了這麼個潑婦?”她哥哥居然還要娶李氏女?
雍和公主已經注意到郭琪不在了,她不知道這兩位要搞什麼,但今天肯定是有大事,不然何氏一個閣老府的當家太太,再沒心沒肺也不可能在外頭喝多了發酒瘋,“我倒是覺得這一趟出來的挺值的,這可是百年不遇的熱鬧,”她一指一個青衣宮婢,“那不是三皇兄身邊的人嘛,這是聽到訊息了?”
這死丫頭又開始和自己唱反調,熙和公主不滿的撅嘴,“何氏鬧成那樣,那邊怎麼會聽不到?丟人死了!我看且得再亂一陣兒呢,我回去了!”
雍和公主衝自己的貼身宮女使了個眼色,才起身道,“咱們一起來的,走吧,皇姑母這回氣的不輕,她素來最喜歡你,你可得好好開解開解她老人家。”
只有她發現,有人幫著沈芊雪的丫鬟攙扶著已經醉了的沈芊雪離開了酒宴。這個時候她得過去絆住張夫人才行,省得被張夫人發現她女兒已經離席了。
……
男賓席上晉王側身聽著宮人的回報,不悅的皺了皺眉,這何氏也太荒唐了些,閣老府有這樣一位主母簡直就是個笑話。等將來他和李庭蘭的婚事提上議程,他要和李閣老建議一下,最好能給李清換個妻子,這京城中有名有姓的人家多了,哪家閨秀不比這鄉下出身的何氏強百倍?
五皇子派過去打聽訊息的人也回來了,不過她沒往靜安長公主跟前湊,只得了雍和公主的話就趕緊往回跑了。
五皇子倒也沒不瞞秦王,既然楚琙說他無意儲位,那五皇子就做出全然相信的模樣來,看看楚琙到底要做什麼,“這何太太也太,”五皇子一臉痛惜之色,“李姑娘怎麼攤上這麼個嬸子呢?她當時肯定害怕的不行,如今還要照顧一個醉鬼,也真是難為她了。”
楚琙不悅的打斷五皇子的話,“五弟慎言,此時與咱們無關,李姑娘也不是咱們可以隨便掛在嘴邊的人。”他直覺這事透著蹊蹺,尤其是靜安長公主的個性,怎麼會這麼輕易的饒過何氏?
五皇子被楚琙說的小臉一紅,“皇兄誤會了,我也是一時情急,”他有些羞惱的一拍桌子,“一場晚宴都搞成這樣,長公主府也不過如此!”
“皇妹的人就過來和你說這些?”楚琙雖然和雍和公主接觸的不多,但對她還是有一定了解的,她絕不是隻會和五皇子傳些八卦的人。
五皇子一愣,忙道,“我這還沒顧著說呢,”他的聲音壓低了幾分,“皇姐說,讓咱們夜裡警醒著些,怕後頭還有事兒!”
楚琙不由挑眉,“她讓人給你捎這樣的話?”
五皇子肯定的點頭,又學著大人的模樣揉著沒一根鬍鬚的下巴,“是不是這裡頭還有什麼事兒啊,皇姐也不說清楚一些,我再派人去問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