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終於說出了口。
對面漂浮著的佳人,面容一如從前,彷彿從未離去。
然而,那身上的血色嫁衣,還有脖子上的那一道血痕,卻明晃晃地告訴他,一切終究不同了。
聽到這一聲對不起,剛剛恢復清明的馮家小姐,神情忽然一冷,似乎受到了莫大的刺激。
忽然,她出了一聲尖叫,無窮無盡的怨念,瞬間籠罩方圓三百里。
不僅整艘大船,連船外的李往矣、小芊君、少年江神三人,也全部被囊括進去了。
懸停於水面之上的李往矣,神色微變。
下一瞬,他進入了另一片天地裡。
……
寒州城醉忘鄉酒館的老掌櫃,在霜降那天嚥氣了,留下了一堆狗屁倒灶的破事。
頭七還沒過完,四個兒子三個女兒就吵作一團,加上幾個兒媳婦、女婿在邊上給自家爺們、婆娘敲邊鼓,使得整個酒館比上元節的文武廟會還要鬨鬧。
到後來吵不作罷打將起來,噼噼梆梆中夾雜男人的怒吼、女人的尖叫,更是比水妖攻城還要驚心動魄。
終了哪一房也沒能佔個上風成為話事人,一拍七散,誰也甭想繼承老頭子的產業,酒館不開了。
寒州城裡的大小酒館,不說成百上千,幾十家還是有的,醉忘鄉關門了,除了幾個老酒客念舊嘆惋幾聲外,跟秋末桃葉街上的黃葉悄不溜落了也沒什麼區別。
但是對靠著酒館生存的陳少白和李往矣來說,卻是遭了池魚。
他倆是酒館的夥計,酒館一關門就得重新找活計去了。
給對他們有大恩的老掌櫃守完頭七,兩個少年來到了寒水河邊。
清晨的陽光薄薄的,灑在他們身上像是披著一層金色的碎霧。
“小矣,我準備去野澤關投軍。”陳少白開口道。
“我跟你一起去。”李往矣不假思索。
“不行,就你這小身板,跟大戶人家的深閨小姐似的,邊軍不會要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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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少白咧嘴笑著,他雖然也才十三歲,但卻長得很高挑,風姿不俗。
但李往矣不一樣,李往矣身材消瘦,面容白淨清秀,說像大戶人家的深閨小姐有些誇張,像個小秀才。
陳少白的笑容突然收斂,變得有些深沉。
“更重要的是,咱們兩人不能同時冒險,至少得有一個人好好活著。萬一我們都死在了野澤關,那咱全村老少的仇誰來報?”
……
陳少白和李往矣是陳李村兩個少不經事的孩童,某個傍晚,村西邊突然煞氣沖天,隨即全村被一面猩紅無比的大旗罩住,變得晦暗幽黑,不見天日。
須臾之後,陳李村八百多人全都化作血霧,被猩紅大旗捲走。
只有正在河裡游泳的陳少白和李往矣,因為驚慌害怕躲進了水裡,才逃過一劫。
一夕之間,原本安樂祥和的陳李村,變成了一個鬼村。
陳少白和李往矣躲在水中目睹了全村的慘劇,還看到猩紅大旗後面,站著一個跟山嶽一樣高的巨大黑影。
後來兩人離開陳李村,跟著逃荒流民進了寒州城,遇到了醉忘鄉的老掌櫃。
因為陳少白長得機靈,李往矣識字會算賬,老掌櫃便收留了他倆,讓在酒館當了夥計。
兩個同村少年在寒州城裡有一天沒一天地過著,卻始終沒有忘記那面猩紅的大旗,以及那後面的巨大黑影。
他們要報仇。
為他們的父母兄妹,為全村的男女老少。
也為他們自己。
……
李往矣看著笑容斂去的高大少年,皺了皺眉,道:“咱們要報仇,也不是非要去投軍。野澤關太危險了,每年都會和野澤湖水妖打仗,死傷不少人。想變強可以找其他的門路的,比如去寒山書院,去冽水劍宗,或者去百拳門也行。”
寒山書院、冽水劍宗、百拳門是寒州境內的三大修行勢力。
陳少白又咧嘴了,“可是隻有投軍,才能又變強,又掙錢啊。我已經想過了,我去投軍,領了軍餉,掙了軍功都換成錢寄給伱。”
“你呢就去書院,你不是一直都想去寒山書院嗎?這下好了,束脩不用愁了。你當文人,我當武夫,咱倆一文一武肯定至少有一個人能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