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遇襲(2 / 2)

阿雀年紀小好糊弄,又一心想報答聞衡,範揚幾乎不用費力就說服了他,料想他不會去向聞衡,卻沒想到這麼快就被聞衡發現了——

更沒想到聞衡會在意至此。

範揚被聞衡一語點破心思,既羞愧萬分,又深感於他話中潛藏的愛惜之心,頭幾乎要埋進地裡:“公子息怒!屬下知道錯了!”

阿雀不懂他們這些彎彎繞的心思,沒意識到聞衡是為自己生氣,還以為是自己辦事不利惹他不快,連累範揚受罰,慌慌張張地解釋道:“我一路都很小心,沒被人跟、跟蹤……公子不要責怪範大哥。”

說到最後,聲音已然染上哭腔,聞衡一把將他拉進懷裡,用力地摟住了他瘦小顫抖的身體。

“不怪你……是我沒……”

聞衡喃喃的低語裡彷彿摻了一把沙,滾燙呼吸落在他凍得青白的面板上,那溫度幾乎灼人。阿雀慌得不知如何是好,一動不敢動,整個人原地僵成了一塊冰雕。直到摟住他的手陡然一鬆,少年身形如山崩,忽地傾倒了下來。

“公子!”

高熱昏沉之中,聞衡感覺有人將他搬到粗糙的稻草上,那些乾草並不柔軟,甚至還有點硌人,菸灰和塵土的氣味直衝天靈蓋,還有篝火也驅不散的寒冷陰風……這些無不令他感到陌生,可陌生之外,卻又那麼珍貴,珍貴得令他想要放聲痛哭。

這是“一線生機”。

他已經堪堪走到“死”的邊緣,然而就在責問範揚的話脫口而出之後,聞衡忽然想明白了一件事。

他怨恨命運巧合,遺憾於為什麼自己沒有和王府一道同歸於盡,卻沒有想過保安寺是這場劫難的出口。每年冬日進香雷打不動,本來是王妃的差事,唯有這次她病的時機如此湊巧,非要把聞衡一竿子支到荒郊野外的寺廟中——

如此煞費苦心,簡直就像是早已預料到即將到來的滅頂之災,所以抓緊機會把最牽掛不捨的人安排好,讓他避開漩渦中心。哪怕從此以後,他將再也沒有雙親庇佑,要獨自面對此生未知風浪。

聞衡責怪範揚不該讓一個孩子去為他們冒險,卻從未仔細想過,在王妃眼裡,他也是一個沒有自保之力的孩子。

而阿雀是一面鏡子,直白地映出他自己,是那個他最痛恨的、明明想要做些什麼卻什麼也做不了,卻依然被人寬容庇護的自己。

他竟然還想著去死。

聞衡驟然間堪破死生之境,悲喜交加,心緒激盪,本來就微弱如風中殘燭的清明終於不堪重負,他眼前一黑,徹底暈了過去。

不知過了多久,聞衡再度從昏迷中甦醒。隨著知覺恢復而清晰起來的,還有不遠處鋒刃破風的尖嘯和不時響起的痛呼聲。

他心中打了個突,謹慎地沒有睜眼,閉目屏息靜聽,果然在一片嘈雜之中聽見範揚高聲喝罵:“狗賊好不要臉!有種就出來與爺爺打過,趁人之危算什麼英雄好漢!”

一個蒼老聲音嘿然冷笑道:“捉拿朝廷欽犯,還講究什麼江湖道義?”

打鬥聲四散在破廟各處,對方聽起來似乎人多勢眾,且武功不弱,與王府侍衛鬥得難解難分。聞衡試著屈了屈手指,倒是還能動,只是身上每個關節都痠軟發痛,太陽穴更是疼得猶如針扎,他咬牙忍耐片刻,待捱過一陣頭疼,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大概是發燒了。

他無暇關心自己身體,只能趁這僅存的喘息之機抓緊思索對策。然而聞衡畢竟沒有武功,無法隱藏氣息,呼吸聲落在修為高的人耳中,便知道此人已醒了。正當他瘋狂思考該如何解困,一柄冰涼長劍已如毒蛇般貼上了他的喉頭,那個蒼老聲音道:“小王爺既然已經醒了,不妨起來看看你這些手下是怎麼被打成落水狗的。”

“咳咳、咳咳……”

聞衡捂著心口悶咳數聲,撐著泥土地面艱難坐起,好似下一刻就要斷氣一般,掐著虛弱嗓音問:“閣下面生,敢問是哪一路英雄好漢?”

他這一暈就暈了一下午,寺中篝火已黯淡下去,好在外面仍有微弱天光,令聞衡得以看清來人全貌:那是個矮小老者,衣著破爛,白髮蓬亂,鷹鉤鼻下垂眼,天生是副陰沉面相。腰間別著一把牛皮鞘單刀,刀柄處擦拭得很乾淨,想來這才是他的正經兵器,手中劍不過是從旁人處得來,暫且用來威嚇他。

“這小子臨危不懼,倒還有幾分硬氣。”那老頭陰森森地笑道,“既如此,也不怕告訴你,天門城黃鷹幫,今日你折在我手上,卻也死得不冤。”

“原來黃鷹幫。”聞衡點點頭,思索良久,誠懇道,“果然沒有聽說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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