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黎 7月9日,星期三,中午】
馬蒂儂大街上的一傢俬人辦公室內,岡瑟·哈託格說:“我完全能理解你對發生在馬德里的一切的想法,特蕾西,不過是傑夫·史蒂文斯先到一步。”
“不,”特蕾西忿忿不平地表示異議,“是我先到一步,他後到的。”
“不過,是傑夫送到的。《港口》已經給我的主顧送去了。”
她精心策劃,巧妙安排,到頭來竟讓傑夫·史蒂文斯拔了頭籌。他穩坐釣魚臺,讓她從頭到尾自己幹,擔當所有的風險,而在最後一刻,從容自若地把獎盃捧走了。真不知他將怎樣笑話她!你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女人,特蕾西!她想起看弗拉門戈舞蹈表演的晚上,實在無法忍受那一陣陣襲上心頭的羞辱。我的上帝,我成了怎樣一個大傻瓜啊。
“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殺人,”特蕾西對岡瑟說,“可我真會毫不猶豫地把傑夫·史蒂文斯宰了。”
岡瑟溫和地說:“啊,天哪!我可不希望發生在這間屋子裡。他馬上要到這裡來。”
“他什麼?”特蕾西從椅子上跳起。
“我已經告訴你,我有一項建議。這需要一個助手。依我看,他是唯一的……”
“我寧願餓死!”特蕾西厲聲說。“傑夫·史蒂文斯是最可鄙的……”
“啊,有人在說我的壞話?”他滿臉堆笑地站在門口。“特蕾西,寶貝兒,你比平日更叫人銷魂。岡瑟,我的好朋友,您好嗎?”
他倆握手,特蕾西站在一旁,滿臉是逼人的怒氣。
傑夫看她一眼,嘆了一口氣。“你大概還在生我的氣。”
“生氣!我……”她不知說什麼是好。
“特蕾西,我也許應該這麼說,我覺得你的計劃太妙了。我說的是真話。實在太妙了。你只犯了一個小小的錯誤。你絕不能相信一個缺根食指的瑞士人。”
她深深呼吸一口氣,想剋制自己內心的激動。她轉向岡瑟說:“我以後再同你談,岡瑟。”
“特蕾西……”
“別說了。無論是什麼事,我不願再插手。只要有他的份,就別找我。”
岡瑟說:“你就不能先聽聽再說?”
“沒有必要了。我……”
“三天後,德比爾斯將透過法航運輸機把價值四百萬美元的鑽石從巴黎運到阿姆斯特丹。我的一位主顧很想把這批鑽石弄到手。”
“那你為什麼不在去機場的路上把鑽石劫了?你這裡的這位朋友不是個劫貨老手嗎?”她無法剋制自己聲音中流露出的憤懣。
天哪,她發怒時愈加可愛,傑夫想。
岡瑟說:“這些鑽石的保衛措施十分嚴密。我們準備在飛行途中把它們劫走。”
特蕾西驚訝地望著他。“飛行途中?在運輸機上?”
“我們需要一個小個子藏在一隻貨箱裡。飛機上天以後,他從貨箱中爬出來,開啟德比爾斯的箱子,取出鑽石,再把一個假包裹塞回他的箱子,這個假包裹必須事先準備好,藏在別的貨箱裡。”
“我的個子小,正好藏在貨箱裡。”
岡瑟說:“並不僅僅如此,特蕾西。我們需要此人機智、沉著。”
特蕾西站起來,思索片刻。“我喜歡這個計劃,岡瑟。而我不喜歡的是與他一起工作。這傢伙是個無賴。”
傑夫露齒一笑。“難道我倆不是一樣,親愛的?岡瑟已經答應,如果我倆成功,就付給一百萬美元。”
特蕾西吃驚地望著岡瑟。“一百萬美元?”
他點點頭。“每人五十萬。”
“這計劃之所以能成功是因為……”傑夫解釋說,“機場的裝運部有我的一個關係。他能幫助我們安排這一切。這人信得過。”
“與你不一樣。”特蕾西反唇相譏。“再見,岡瑟。”
她昂首闊步走出屋去。
岡瑟望著她的背影。“馬德里的事,她真的生你氣了,傑夫。我擔心她不肯幹這件事。”
“你錯了,”傑夫神采飛揚地說,“我瞭解特蕾西。她熬不住還會幹的。”
“貨箱在吊上飛機之前要加封。”海蒙·伏爾本解釋說。此人是一個法國青年,面容卻蒼老得與他的年齡不相稱,那一對黑眼珠死氣沉沉。他是法航運輸部的發貨員,是這次計劃成敗的關鍵。
伏爾本、特蕾西、傑夫和岡瑟四人坐在“穆樨號”圍欄一側的一張小桌旁,這艘遊艇正航行在圍繞巴黎的塞納河上。
“如果貨箱封著,”特蕾西嗓音清脆地問道,“我怎麼鑽進去呢?”
“飛機起飛前裝運貨物,”伏爾本回答說,“我們公司用所謂軟箱裝運,這是一種大木箱,一面是帆布,用繩索扣緊。出於安全考慮,諸如鑽石之類的貴重貨品,總是在起飛前最後一分鐘到達,這樣可以最後一個吊上,第一個卸下。”
特蕾西說:“這麼說,鑽石將用軟箱裝運?”
“不錯,小姐。您也是。我將安排把您所在的貨箱放在裝鑽石的貨箱旁邊。在航行過程中,您只需要把繩索切斷。開啟裝鑽石的貨箱,換進一個一模一樣的盒子,再藏進您原先那隻貨箱,把帆布蓋繫好就行了。”
岡瑟補充道:“飛機在阿姆斯特丹降落以後,護衛會把那盒冒充的鑽石提走,送到鑽石加工廠去。等他們發現掉包,我們早已安排你乘另一架飛機離開這個國家了。相信我,一切已安排停當,不會出錯的。”
一個念頭閃過特蕾西的腦際,使她不寒而慄。“我在那裡會不會凍死?”她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