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劉夫人就是善妒,就是等不及,她最近時不時就嘟囔著袁譚有反心、高幹不爭氣,還一直拿之前的名單說事,說名單上的郭嘉已經反了,在名單上排第一位的高幹肯定也要造反,這時候還得自家人上。
高幹是你前妻的妻族,難道我家的人還不如你前妻的妻族嗎?
劉夫人就是妒忌,就是妒忌,她這幾天一個勁地陰陽怪氣煽風點火,攪得袁紹不勝其擾,又開始懷念起了當年溫良賢淑的前妻。
要是……
要是你還活著就好了!
譚兒和乾兒都不爭氣,都不爭氣啊。
要是我們家上下一心,豈能成了現在這副模樣。
袁紹鼻子一酸,又覺得自己沒法責怪別人。
他們袁家的關係本就是一筆爛賬,當年他和袁術選擇拋下袁隗、袁基率領大軍進攻雒陽的時候就註定了袁家不可能和睦團結,不和睦團結的下場也可以看到。
袁紹軍氣勢如虹能碾壓一切的時候這些小事都無足重輕,可現在袁紹軍的戰鬥越不利,各種各樣的矛盾都開始逐漸鑽出來,這讓袁紹頭疼欲裂,痛苦難言。
要處置高幹嗎?
最近提起這個的人越來越多,多的有點不尋常,甚至太原王氏的要人王凌親自來到冀州,向袁紹表示馬並沒有與袁紹為敵的念頭,只是因為高幹失約才被迫反叛。
馬也送來了畢恭畢敬的書信,說自己無比尊敬袁紹,只是跟高幹一個人有仇,只要袁紹狠狠處置高幹,馬一定不會再與袁紹作對。
都當我是傻子!
都當我袁紹是傻子!
高幹是我的外甥,在幷州深得人心,我要是把他罷黜,等於將幷州拱手讓出,我袁紹連我的親眷都護不住,關鍵時刻誰敢再信我?
可我要是不聞不問,只怕丟失人心,之後作戰又該如何是好?
袁紹以打政治仗起家,現在也漸漸無法擺平這一切,逐漸陷入了苦惱之中,他現在誰也不想見,只想好好睡一覺,如果這是噩夢,還是趕緊醒來算了。
劉夫人見袁紹不接自己的話,心道現在是一口氣打倒袁譚和高幹的絕佳時機,她說什麼也要抓住,爭取鼓動袁紹出兵,直接將袁譚消滅,再把高幹罷黜流放。
她還要繼續說話,僕役已經通傳說許攸求見。
“子遠來了?!”袁紹非常驚喜,趕緊叫許攸進來,並揮手趕緊讓劉夫人滾開。
劉夫人咬了咬嘴唇,幽怨地走開,可走到門口,她又悄悄蹲下,準備偷聽袁紹與許攸的對話——這是從前她萬萬不敢做的事情,但現在劉夫人感覺到許攸到來可能事關重大,她索性屏息凝神,聽聽他們密談什麼。
袁紹也沒想到劉夫人居然有膽子偷聽自己,他熱情地請許攸在自己身邊坐下,悠然道:
“子遠怎麼來了?”
許攸多年前就是袁紹的奔走之友,也是中平五年就準備另立新君的實幹派老反賊,他投奔袁紹之後一直明說想要讓輔佐袁紹為帝,這讓袁紹非常開心。
之後許攸的名字也出現在了那張名單上,可袁紹從來沒有懷疑過許攸這種老反賊,反倒對其更加信任,許攸也非常感謝袁紹的信任,因此一直在外面奔波。
現在他風塵僕僕地回來,又是一臉喜色,袁紹隨即知道這是好事上門,趕緊迫不及待地詢問。
許攸笑呵呵地道:
“本初啊,當真是天大的好事——黎陽之事定矣!”
之前黎陽的事情搞得袁紹非常難受。
郭圖說這是袁譚指使人主動進攻,郭圖因為袁譚的身份特殊不敢反擊才被迫撤走,這等於直接將難題公開拋給袁紹,讓袁紹怨恨為什麼手下們這時候就不能專擅一點,替自己把這個不孝子揍一頓。
現在聽許攸說事情已經平定,袁紹頓時喜上眉梢,這是他這幾個月裡第一次聽到這種好訊息。
許攸笑呵呵地看著袁紹道:
“本初,顯思雖然脾氣暴躁了些,但還是個孝子,要我說,他才是最像你的兒子啊!”
“呃……”
袁紹聞言一愣,一時摸不到頭腦,偷聽的劉夫人更是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裡。
許攸繼續說道:
“顯思派人來送信,說之前進攻黎陽不過是個誤會,他已經將兵馬退到青州。”
“哼,這孽子怕我舉兵誅他,現在知道害怕,你卻說他好話。”袁紹恨恨地道。
許攸搖頭笑道:
“不止,顯思還說了,若是本初同意,他願意先來鄴城告罪,之後率軍親赴幷州廝殺。
顯思這脾氣與你當年簡直一模一樣,這你還看不出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