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聽聞徐庶大勝,他早忘了自己身在險地,忍不住擊節叫好,甚至覺得便是死了,死前能聽到這好訊息也值了。
張邈手握曹昂,現在已經能穩穩佔據戰場的主動權,不管進退都不虧,曹操這次吃虧是吃定了。
但他萬萬沒想到薛蘭居然把自己給丟了——薛蘭哪怕把鉅野丟了自己跑了,也自己被抓住強得多。
八俊之一,名士薛蘭。
這是張邈的支持者中名聲最大的,而且之前還有斬殺李乾的功勞。
這能不救?
不救怎麼跟山陽的豪族交代?
他八廚的名號就是“輕財赴義,振濟人士”,不救豈不是自己砸了自己的招牌。
“好個徐庶,他就不怕死嗎?
我若是帶著眾將攻打梁山解救薛公,他又如之奈何?”
管亥哈哈大笑,笑得眼淚都流出來了。
他萬萬沒想到張邈慌了神之後,說話的口氣也跟他們這些山賊差不多。
當真是……
格外引人笑。
“張公自然可以攻打梁山——徐將軍是潁川人,真的打不過了還能逃回去,這三山五嶽不知道有多少山可以隱藏。
倒是薛公年紀大了,不好走脫,若是張公當真來攻,徐將軍也只能對不起薛公了。”
“你不怕死?”張邈已經開始漸漸失去理智,惡狠狠地盯著管亥。
至此管亥終於放心,知道這位天下有數的大名士已經落入了自己的算計中。
比狠是吧?
比這個,你哪裡能比得過我們這些滾刀肉一般的山賊。
他微笑著走上前,眾多甲士本來還把刀架在管亥的脖子上,可現在管亥移動,眾人生怕不小心傷了管亥,只能管亥走,他們也跟著走,那刀卻依舊架在管亥脖子上,看上去倒像是管亥頂著一堆鋼刀緩緩前進,目光灼灼如火,駭地張邈趕緊起身,連連後退。
“你,你想如何?”
管亥此刻終於恢復了當年黃巾渠帥的兇狠暴戾,他平視張邈,風輕雲淡地倒像是個真正的名士。
“當年我寇掠北海,遇上了劉備,他麾下一騎將斷我一臂,又憐我老弱,故意放我走脫。
那時候黃巾渠帥管亥就已經死了……”
“這些年我帶著手下殘兵困居梁山小丘,每日擔驚受怕,朝不保夕,生怕讓人聽了我管亥之名引來殺戮,過的如豬狗一般,當真是丟人現眼。
此番能為徐將軍驅策,實在我平生之幸,若是張公願意用管亥的級換薛蘭,那還是某生平之幸。
來吧,張公快快動手,休要遲疑。”
張邈平素接觸的都是儒雅高尚士,別管大家心底如何,這種江湖手段,一言不合就賭命的人確實是沒見過,他被逼的連連倒退,後背貼在軍帳上,大腦一片空白,偏偏周圍的軍士都不敢下手,急的張邈連聲道:
“元利!元利!”
吳資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喜色,他乾咳一聲,微笑道:
“好了好了,管帥且住,此事……嘿,咱們從長計議。
反正薛公在山上盤桓,元直定會照顧妥當。
管帥遠來是客,嗯不如這樣,張公先把那個叫袁翔的放了,讓元直見見咱們的誠意,所謂冤家宜解不宜結,咱們……呵呵,從長計議,從長計議。”
張邈也終於冷靜下來。
曹昂絕不能交出去!
雖然對不起薛蘭,但這次也只能委屈他了,相信山陽豪族也能慢慢理解,大不了之後戰勝了孟德,多給他們點好處便是了。
可惡的徐庶,居然有這般手段,到讓我如此難做。
他重重地嘆了一聲,讓眾人放開管亥,含恨看著他,不甘心地道:
“好,就依元利。
先把那個肥豬放了,之後的事情,咱們慢慢談,叫元直奉養好薛公,若是少了一塊肉,唯他是問!”
說到這張邈心中猛地生出一個念頭——現在也該撤了,再打下去夜長夢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