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天罰跪之後，第二次被關禁閉。
關禁閉也沒什麼，有吃有喝，不暴露身份，還安全。就是有些無聊。
穆天音躲她，躲了足足將近半個月了，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才敢來見她。
她自然知道她什麼意思，被她知道‘真相’，所以惱羞成怒了。只不過她的惱羞成怒是罰她，所有情緒都藏在那張不苟言笑的臉下。
白安安雙手枕在腦後，盯著淡綠色的帳頂，想起那天對方‘掉碼’的僵硬表情，就覺得十分好笑。
她側轉過身體，嘴角微勾，視線瞥向窗外明媚的日光，一手托腮，另一手悠閒地轉著懸在腰上的穗子。
鼻尖聞著屋內香爐悠悠燃著的木香，手指的動作慢下來，緩緩閉上眼睛。
一絲異香忽然鑽進她的鼻孔，那是穆天音身上特有的冷香。
白安安心中一動，睜開眼睛，一臉迷茫望向站在床邊的人。
穆天音頂著女修乏善可陳的臉，靜靜凝視她，輕聲喚道：“安兒。”
白安安雙眼驀然睜大，然後立刻飛撲進穆天音的懷裡，抱著她的腰撒嬌：“師姐！你總算來看安兒了！”
穆天音動作一動，手指虛虛地攏在白安安的肩上，半晌才低聲道：“你知道，我並非你師姐。”
白安安緩緩從她懷中退出來，頂著一頭亂髮，遲疑瞧著她：“師姐並非師尊的弟子，那師姐是誰？”
穆天音好笑，忍不住伸手替她整理額際的亂髮，喃喃道：“你還叫我師姐？你知道我是誰？”
白安安先是點頭，然後又迅速搖頭，她小臉認真道：“不管師姐是誰，總歸不會害我對不對？就算師姐是魔界的人，安兒也不害怕！”
少女滿臉信賴，一片赤誠，毫不擔憂自己被騙。只有她自己才知道，她是如何帶著一分試探，心頭藏著一抹小心翼翼問出這句話。
穆天音眸光溫柔落在她的臉上，手掌輕輕摩挲她的頭髮，低聲道：“你放心，我不是魔界妖人。”頓了頓，沉吟片刻，告誡道，“如果你碰到魔界的人，絕對不能信他。知道麼？”
白安安心中一沉，側過臉去，嘴角緩緩抿起，半晌才轉過臉來，“可是師姐，魔界人那麼多，總不會每一個都是壞人呀？”
穆天音長嘆一聲，為小弟子的單純善良而擔憂，她沉聲道：“魔界妖人，惡貫滿盈，人人得而誅之。每一個從魔界出來的人，手上都不知道沾了多少鮮血。沒有一個例外。”
白安安盯著她的臉，一字一頓道：“沒有一個例外？”
穆天音頷首，淡淡道：“所以遇見他們，你千萬不可逞強，等本……我來救你。”
白安安嘴角的笑容淡下來，垂眸道：“安兒知道了。”
穆天音摸摸她的腦袋，漫不經心道：“山上是清冷了一些，你若不開心，不要拘著自己……”
白安安心裡憋著一口氣，猛然打斷穆天音的話，斜著眼勾唇道：“什麼都可以嗎？”
穆天音頷首。
白安安漆黑的雙眸登時劃過一抹冷光，她抿起嘴角，垂眸掩飾眼中神色，喃喃道：“那……討厭師尊，也可以麼？”
穆天音的臉上的表情猛然凝固住，好半晌才緩緩鬆動，她遲疑道：“為什麼？”
白安安扁起嘴，眼眶說紅就紅，聲音裡帶著哭腔：“安兒懷疑師尊針對我！”
“何出此言……”穆天音的表情甚至有絲詫異，她對她還不夠縱容麼？針對？
白安安細數穆天音的罪狀，委屈道：“那次去後山禁地，翟師兄明明告訴過安兒。他以前經常去見大師姐的，為什麼安兒也去，就是不行？這是其一。還有上次，師尊明明都準備原諒安兒了，可是不知怎麼的，卻突然將安兒關禁閉。這是其二。最後……”
她越說，眼中淚珠越聚越多，漫出眼眶，模樣好不可憐道：“最後，師尊對安兒好凶……她老是冷著臉，是不是對安兒不滿？她還把安兒的紙鶴給搶走了，現在都沒有還給我。”
面對小小少女委屈的控訴，穆天音越聽越是茫然。
她總是冷著臉，很兇？
穆天音這次本想告訴白安安真相，卻被她這番真情吐露給堵了回去。她心情複雜至極，實在沒有想到自己在小弟子心中竟然是這副模樣。
她沉默半晌，嘴唇動了兩下道：“或許你猜錯了，城主並不是針對你，反倒是……”
“反倒是什麼？”白安安驟然介面道，見穆天音怔怔說不出話的模樣，不由撇撇嘴，嬌聲道，“你又不是我師尊，你怎麼知道？”
穆天音見她信誓旦旦，一時語塞，百口莫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