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嶺南有村落, 裡頭代代居住著的都是手藝人。
他們那有個說法, 一對由年老且相恩相愛的手藝人打製的首飾裡頭,包含著上蒼對於有情人的祝福。
若將他們親手打造的首飾送給心上人。
就能夠共白首。
謝遠琮離開望京城後,近乎片刻不停歇,將手頭的事情了結後便翻越山嶺趕去了這個村子。
他在村中尋到了一雙年近古稀的老夫婦,花了幾日的時間, 老太太制了一跟簪子,老爺子打了一副耳墜。
然後懷揣著這方小盒,一瞬未停地連趕了三日三夜的路, 這才堪堪趕回瞭望京城。
幸好, 還沒有錯過她的生辰。
紀初苓聞言微微發怔, 一時忘了響應。她只是更在意他這副模樣, 視線在他身上回轉。
謝遠琮手遞出去了半晌,見小姑娘一張小臉呆呆的,水汪汪的眼眸裡頭映了滿天的星點,隻眼中透著好奇不斷地打量他 ,上前兩步將木盒塞進了她的手中。
一把禮送出去, 他便立刻退開了幾步,遠遠地看著她。
怕小姑娘會嫌他,所以謝遠琮不敢靠她很近。
“我這幾月都出京辦差了,剛剛趕回來。”謝遠琮解釋道。
他也覺得自己這一身未經打理的模樣來見她不好, 可他快馬趕回時, 天色業已如墨,根本沒有回府整飭的時間。
若不直接往衛國公府趕, 怕時辰就過了。
可到底怕驚著她,在進府之前,他其實已經把皺得不成樣的袍子拍打了好幾遍,也將靴底的泥都去幹淨了。
且倉促的就著國公府後門一汪水塘整了一下儀容。
可仍是心有忐忑。
紀初苓手心裡握著謝遠琮給她的賀禮了,才回神。聽他所說,才驚訝於原來他這幾月如同消失了一般,竟是出京辦差去了嗎?
難怪呢。
紀初苓腦中不知為何忽然蹦出這番感嘆,既而胸腔如被暖意緩緩潤過。
她捏了捏手中小木盒,竟發覺自己心生幾許歡喜。
想起她應當要道謝,卻見謝遠琮在幾步遠處目視著她,似是示意她開啟。
木盒啟開,只見裡頭裝著一副精美的首飾。
簪子同耳墜皆是赤色石榴紅,色澤熒亮,一眼就吸了人眸子。紀初苓伸指撫了撫,觸感冰涼瑩潤。
國公府裡的姑娘,自是見過許多頂好的珍寶首飾,她自己平日裡用的亦都是上等的。
所以她只一眼,就能辨得出這兩件首飾,用得並非什麼奢華的珠玉材質。
更像是什麼道不上名頭來的漂亮石頭。
雖然如此,瞧來卻絲毫不輸那些價值連城的玉石。因那打製之人的手藝巧奪天工,技藝精湛,款式半點不落俗套。
簪子雅緻又不失靈動,耳墜又玲瓏別緻。
雖然還沒妝戴,可她覺得應當很適合自己。
謝遠琮見小姑娘晶亮晶亮的眸子裡透露的,是不加遮掩的真心喜歡。那顆暗藏著忐忑了幾日的心,也終是平復了。
“還喜歡嗎?”
紀初苓笑道:“喜歡,謝謝公子。”
謝遠琮雙眼彎起。他也很喜歡,因小姑娘明眸皓齒,笑起來比那首飾還要奪人眼目。
面前男子的眼神太過柔和,落在她身上不曾偏閃,其中更有幾分她所熟的意味,紀初苓笑容一僵,一時有絲古怪的想法竄了出來。
前世,寧方軼便是時常過府,以至於她的眼前,幾乎總能有他的那方影子。
可這一次,她卻察覺過來,是謝遠琮的那道身影總在她目所能及之處出現。
前世寧方軼是因為心悅於她。
那這謝小侯爺……
紀初苓頓時被自己這跳出來的猜測驚了一跳,心跳一點點如擂鼓般激起,震著她的雙耳。
謝遠琮見小姑娘突然間緋了兩側臉頰,以為是在院中被夜風久吹的緣故,擔心她再站下去要染病,正要斂眉出聲。
卻聽小姑娘攥了攥木盒,驟然衝他言道:“你是不是……”
“姑娘。”
收拾好床鋪的秋露,正巧從內走出,想要喚紀初苓歇息。
紀初苓一滯,磕咬下唇,險些要將自己舌頭咬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