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遠琮平日裡忙,將閒暇全抽給她了仍覺不夠。所以聽說之後一早就跟她說好了,端陽這日要陪她出門玩一整日。
雖是休沐,謝遠琮依舊同往常一樣天未亮便起。紀初苓醒來時,他已在書房看每日的密卷看了個把時辰了。
日光漸漸沿著窗欞爬進來,他忽而往外瞥了一眼,又低迴頭去。心想今兒倒是個賽舟的好天氣。
他早在城中潁河邊的觀臺上訂了最佳的閣位,等時辰近了帶苓苓去瞧,她應當會很喜歡。
且今晚還有龍舟燈這一項,屆時滿河熒亮,四處船舟燈火通明,不比花燈節差了去。他命人早早備了畫舫,到時候同苓苓河上同遊,想想心裡就美。
因手上密卷無要事,謝遠琮心思也飄忽了起來。中途憶起一事來,喚了鍾景一聲。
那小子在外應聲就下去了。
再等他閱到最後一封密卷時,有人推了門入。他垂著頭未動,只抬了手去。
一個瓷碗被放入了他手裡。
就在接過碗的瞬間,謝遠琮整個身子繃直了一下。剛人進來時,他看入神了沒留意,可這會她就站在身邊,腳步聲,舉手投足中飄來的特有花香,他要還覺不出來,那真是白白同床共枕那麼多日夜了。
他心中發怵,面上卻還強繃著半點不顯,默默收拾了下自己的表情,裝作驚訝地抬起頭來。
“苓苓,你醒了?”謝遠琮悄然把碗擱在一旁,起身同往常一樣要牽她親近。
紀初苓身一側,他的手就擦了過去。
苓苓今日身穿一襲水色。成親時他讓人為她制過一批衣裳,後來開春了又制過幾裳。她穿著這身謝遠琮最為喜歡。
最愛的女子穿著他最喜歡的衣服,可臉色卻是冰冷如窖,好似年關的雪沒散似的。
面對直來的刀劍都不動眉頭的謝遠琮,因她這副神色心頭大亂。
他目色淡然看了那碗一眼:“近日咽嗓不適,這只是尋常湯藥,苓苓勿需擔心。”
話落,紀初苓扭頭便走。
謝遠琮心咯噔就往下一沉,忙繞過桌案衝出去一把抓住她胳膊。
再掰了人回來,一見她眼眶全紅了,還開始冒水汽,立馬就慌了神。
鍾景在外一臉懊惱地默默探出半個腦袋,被謝遠琮一記殺人似的眼神逼來,又一頭冷汗得給嚇躲了回去。
他剛去取藥,也沒想竟會撞見少夫人啊。少夫人聰慧,他也沒想自己舌頭突然發了僵,這嘴就漏了啊……
謝遠琮知道事已洩漏,摟緊人坦白道:“苓苓,你這身子還小。我們過兩年再要好不好?”
紀初苓掙不開,氣得狠勁往他胸膛推了一下:“謝遠琮,你瞞著我喝了多久的避子藥了?”
剛剛得知時,她都快氣壞了。她都多久沒有生過氣了,往近了說,自成親之後都是頭一回。
怪不得之前問起楊軻他含糊不清的,這藥定是楊軻給的。還害她替他難受心疼,還傻乎乎給他熬湯,反把自己給坑了進去。
虧大了!
謝遠琮見她氣得都要往外蹦淚花了,最愛的笑顏蕩然無存,咬得自己唇都白了,刺得他眼睛心肝身骨哪哪都疼。
他忙不迭輕哄連帶告罪:“是我錯了,娘子彆氣,氣壞自己身子。可我當真不敢讓你眼下就懷子。女子懷產那麼辛苦危險,我哪捨得。”
“那你跟我說不成麼?你可當我是你妻子?”她更氣得是他竟瞞她,還自己偷偷喝藥。
這話重的謝遠琮心都顫了兩顫。他的妻子哪還有別人!
“我起初就想同你說的,可每每一見你對此如此有興致,就又不知該如何開口。一開始錯過了時機,之後也就更不知該怎麼跟你說,怕你生氣。真不是故意相瞞。”
特別是她之前懷疑自己有了的幾回,見她那般期待,他才知她對此事要比他想象的要看重,口就更難開了。
他拿不定主意,索性就先拖著,哪想這一拖時日就慢慢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