燭火通亮, 大敞著的窗子送進來徐徐晚風, 一掃房中的溼悶之氣。
謝遠琮正伏案批著幾本摺子,提了筆剛要落,便聽見外頭有腳步聲緩緩而來。
緊接著吱呀一聲門就被推開了。
紀初苓輕推開門,一手扶著門框,一手扶著秋露, 跨著門坎往裡進,見謝遠琮從桌後起身,便衝他笑了一笑。
“苓苓, 你怎麼突然過來了?要找我讓人來喊一聲就是了。”
謝遠琮忙大跨步過去扶住她, 秋露一見便退下去了。
紀初苓的力氣就全撐到了他的身上。她搭著他的胳膊往裡邊走邊說:“我剛在院子裡走了幾圈, 走累了, 正經過,就想來找你了。”
紀初苓眼下七個月的身子了,肚子高高隆起,不太靈便。太醫嬤嬤都說了要多走動走動。
只是近段日子天熱了,白日裡不敢往日頭底下走動, 怕中了熱氣,都是等晚上涼了再走。
每回都是謝遠琮陪著的,但他今晚看摺子耗了太多心思,一下沒留意到時辰。
“你怎麼不等我?要是有什麼不小心該怎麼辦。”
謝遠琮蹙著眉宇扶紀初苓去邊上坐下, 又拿了大軟枕給她墊好。
“我又不是瓷做的, 肚子大了些而已,沒你還能走路走摔了?況且還有如意她們呢?”
話雖這麼說, 但謝遠琮還是覺得自己跟著安心一些。
這會月份大了,苓苓就總說腰痠腿腫脹,起夜多了,睡得也就不大好,她的腿腳他自然看過,可遭罪了。
所以他眼也不眨理直氣壯的又告了一回長假。
紀初苓見他桌上堆了不少,想來他告假後,還是有不少大事在等著他拿主意。
於是就對守著她不挪步的謝遠琮擺了擺手:“你忙你的呀,我就在這坐一會。”
謝遠琮手上確實是有要事急需處理,他湊上去親了口,又過去將窗關了半扇,才在紀初苓旁重新坐下。
想著快些批完也好陪娘子。
謝遠琮在一旁看,紀初苓也就在邊上瞅。這些事她雖不管,但他也從來不會避著她的。
她雖不想分他心,但謝遠琮坐下後就將她一隻手握在掌中,另一隻拿筆,沒打算鬆手的樣子,於是也就對著他的掌心揉揉捏捏。
他的掌心大且溫厚,還有層繭子,平日裡有事沒事她就愛掰著他手玩,眼下她就低著頭忍不住玩了起來,一會掌心相合,一會刮刮他的指腹,或是撐著他的指頭相扣。
好像怎麼也不會膩。
如此一轉眼的功夫,謝遠琮就放下了手裡的最後一本。
紀初苓這才不怕打擾,出聲道:“遠琮,你好陣子沒去上朝了吧?其實我沒什麼關係,你不用每天守著我的。”
唉,想想也知道外頭定有人怨她霸佔著人。皇帝還小,謝遠琮就老不見人,她偶爾也是覺著有些罪過。
“你這身子,走兩步我都不放心。”謝遠琮說道,牽了紀初苓起來抱過,將人好好的放到了自己腿上。
“朝廷養了那麼多人,拿著俸祿各司其職。若何事都指著我,還要他們幹什麼?”
謝遠琮說著,手自然地搭在了紀初苓腹上。
雖說主要還是因為苓苓,但他也確實是這麼想的。
小皇帝登基以來,這一屆的朝臣真是惰性太足了,這並不是什麼好現象。
他當時清理了一批官員,或是外放調職或是處理了。如今朝中剩下的這些人,被夾在兩頭派爭裡面多年,眼下好不容易一切結束,會鬆懈下來,也可理解。
但也不能一直這麼安逸舒適的過日子。
除了科考之後新提的一批,與一些老臣外,其餘可謂過於惰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