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期的最後一天，翟巖松帶宋以沫出了門。
也不乘車，慢悠悠的步行，時不時的還給她指點幾個閒時可以叫上幾個朋友一起去玩一玩的地方。
宋以沫雖然掛心陳老師也努力不表現在面上，不時應和著，不讓自己壞了外公的好心情。
翟巖松邊走邊揹著雙手抬頭看向天空，“真是個好天。”
“我看天氣預報這樣的天氣還會持續一段時間，也不知道準不準。”
“大體上還是準的，小的變化你們年輕人也要體諒，哪裡來一股風說不定天氣就要變，這也是控制不住的。”
“您說的是。”
翟巖松看她一眼搖搖頭，“生老病死不由人，有些事非人力能挽回，你該放寬心，儘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就是，自己穩當了才能做別人的靠山。”
宋以沫低頭看著自己的腳尖，誰都以為她是重情重義擔心陳老師，她的自責沒人能懂，她也沒人可以傾訴，只能自己扛著，在別人的誇獎中更加羞愧不已。
不過外公說得也對，她應該更穩當些。
翟巖松轉開話題，“一會要見的人姓文，叫文一博，我打電話和他說過了，他也沒說一定收下你，就說先見見，我們這一輩的人都這樣，收弟子講究個眼緣，不過就你這性子大概沒人會覺得你不合眼緣，你就像平時跟我相處一樣跟他相處就行。”
“好。”
“我不贊成你同時學三門語言，既然你堅持就要做好吃苦頭的準備，時間也要分派好，學俄語的時間每天三小時不能少，老文在學校教學生不嚴，可帶在身邊教的不同，要是你達不到他的要求他把你往德語系哪個班上一扔也不是不可能的。”
“高三那麼密集的課程我也沒打退堂鼓，大學輕鬆了這麼多沒道理我反而堅持不下來，外公您別擔心，我不會逞能，是權衡過後覺得自己可以做到才提的。”
這一點翟巖松很信任她，以沫學什麼都認真，要說她是讀死書她偏偏還能把心思分到別的事情上去，年紀這麼小學習好還這麼會賺錢的數遍那些少年天才也沒幾個。
文一博家並不在高樓小區裡，而是一處看起來有些年頭的二層自建房。
大大的院子，院門開著。
翟巖松也不把自己當外人，當先跨了進去。
院子裡並沒有佈置得多細緻，有低矮的小樹，開著花的植株，牆上爬滿了綠植，隨處可見大大小小的盆栽。
看起來好像很亂，可不知道為什麼落進眼裡卻覺得很舒服。
就好像小時候的記憶中那些好客的人家一樣，院門從來不關，家裡收拾得很敞亮，但不會乾淨得讓人不敢下腳。
“老文，睡著還是醒著？”
屋簷下竹製躺椅上的老人拿走蓋在臉上的書，嫌棄的撇了老夥計一眼，“能睜眼的日子本來就不多了，誰還會浪費在睡覺上。”
翟巖松奪了他手裡的書翻了翻，竟然是俄文的，他們那個年代的知識份子俄文不說精通，多少都是會點的。
文一博看向宋以沫，“這就是你說的那個外孫女？”
“唔，以沫，叫老師。”
“文老師好。”
文一博斜眼看向翟巖松，他什麼時候同意收下這個學生了？不是說了先相看相看嗎？
翟慕楊把書拍回他胸口，左右掃了一眼沒看到其他人，“保姆呢？辭退了？”
“我之前不是在德國呆了大半年嗎？回來都覺得這裡是她家不是我家了。”文一博起身帶著兩人回屋，“暫時還沒找到合適的。”
堂屋擺設很是古色古香，太師椅羅漢床，多寶閣上也都放滿了東西，個個看起來都價值不菲，宋以沫偷偷想，這個文老師看起來比外公闊氣多了。
“以沫，那邊是茶水間，老文靠不住，你去泡茶。”
宋以沫看文老師沒有反對的意思才往茶水間走去，看得出來文老師很愛喝茶，各種茶壺茶具琳琅滿目，茶葉也收了一櫃子。
放在最外邊的那個鐵罐子開了封，應該是平時在喝的，宋以沫開啟看了看，是毛尖。
太好了，這個她會泡。
屋外兩人一左一右坐在羅嘆床上，翟巖鬆放低了聲音道：“老文，我外孫女可是今年的省高考狀元，你要是這麼墨跡我可就帶她找別人去了。”
“你當我媳高考狀元？”文一博找出葵花子放到羅漢床中間的小几子上慢悠悠的剝起來，他也不吃，剝了就放到一邊，“叫你帶人過來就是想看看人，書呆子我可不要。”
“我外孫女能是書呆子？”
“看著挺有靈氣，也像是能沉得下心的，這麼好的苗子你怎麼不自己留著？德語你不行俄語你溜啊，法語也拿得出手，怎麼就喜歡上德語了？”
翟巖松就看不得他那個得瑟樣，從他剝出的那一堆瓜子肉裡拈了幾顆放進嘴裡，慢條斯理的道：“她學校裡讀的英語系，每天跟我學三小時俄語，其他時間才能去學你的德語。”
文一博停下動作，輕鬆的神情也斂了起來，“貪多不爛，這個道理她不懂你還能不懂？”
“我雖然也擔心，但是問題不大，以沫跟我學俄語兩年多了，國內高中功課有多重你是知道的，就那樣的情況下她都沒斷過一天，她說得也有道理，大學比起高中來確實是太輕鬆了，她不想浪費時間，我這個做長輩的當然要成全。”
“高中就開始學了？”
“高一的暑假她就決定好了以後要走什麼路，高二跟我學俄語，英語也學得很上心，大學這點課程對她來說確實不算什麼。”
文一博微微點頭，“心性不錯。”
“那是，差的我能往你面前送？”翟巖松面露得色，看到端茶出來的宋以沫笑容更大了，臭小子這輩子做得最對的事就是認了這個妹妹。
文一博懶得和他計較，認真打量起宋以沫來。
學東西天賦是重要，可只有天賦是遠遠不夠的，還得看能不能靜得下心來用心去學。
宋以沫天賦怎麼樣暫時還看不出來，可她看著就是個沉得下來的人，這樣的人只要不半道洩了氣，一般都能學得不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