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人……”吳苗喉嚨發澀，清了清嗓子卻不知道要不要繼續問下去。
該問什麼呢？是問報警了嗎還是問能不能原諒他們這一次？如果是前者，報警不報警都在意料之中，會長不想引人注目，所以最大的可能是不報警，這點他心裡有數。
可如果問後者他也實在是問不出口，怎麼能原諒，又憑什麼要原諒，會長馭下向來寬鬆，他們的工資並不比一般的企業低，只要你做好了份內的事也不會有事沒事的折騰你，基金會甚至是沒有打卡機的，還是很古老的簽到方式，真要遲到了只要能說明理由也能帶過去，這麼有人情味兒的工作上哪找去，他們怎麼有臉做出這種事來，他們又怎麼敢！
會長好說話是不錯，可他們是不是忘了會長有個強悍的，以一己之力撐起了民族企業這杆大旗的翟老闆！
在這樣的人面前耍花招他們還不夠看，偏他們自己不這樣認為，只以為自己做得天衣無縫，連他都無法原諒，他又怎麼能開口讓會長高拿輕放。
“我小小一個基金會養不起他們。”宋以沫輕描淡寫的說了這句就不再多言，吳苗會意，也閉上了嘴。
時間將近，工作人員陸續推門進來，有人詫異，有人遲疑，有人眼神閃爍，沒多會會議室裡就坐得滿滿當當。
宋以沫敲了敲桌子，很有點老幹部派頭的道：“現在開會。”
翟慕楊託著腮幫子看著以沫，聽她說第一句話就忍不住笑，體制內還真是薰陶人，等以沫年紀再大點，他是不是都能看到以沫端個茶缸晃悠的模樣了？
還真有點期待。
“育人基金正式成立至今有五年多快六年了，員工來來去去替換了一批，但還是有將近一半的人從一開始就堅持到現在，在這種沒有多大升遷空間的地方能堅持這麼久，我很感謝大家。”
眾人習慣性的鼓掌，宋以沫也習慣性的接受了，沒辦法，體制內開會就是這樣，動不動就鼓掌。
“在此之前我其實很驕傲，我們基金會這麼多年下來一直帳目清晰，每一筆錢都有清楚的去處，我敢說在業內，再沒有哪個基金會能做到這個程度，可是現在我也沒了驕傲的本錢。”
宋以沫眼神一直都是溫和的，就算是現在明明心裡搵怒，眼神依舊不曾咄咄逼人，她的語氣也從始至終沒有變得尖銳，可會議室裡沒有一個人敢開小差，聽到這裡他們哪裡還會不知道，今天會有一場風暴，就不知這風暴是大是小，會掃到哪些人。
“韓若平，魏玲，我需要一個解釋。”宋以沫把手邊兩份資料往右手邊一推，坐在右手邊第一個位置的正是韓若平，他吞了口口水，抖著手在眾人的目光下開啟那份資料。
魏玲坐在右邊第四個位置，臉色慘白慘白的樣子看起來有點嚇人，她沒有動，只是緊緊盯著那份資料，眼露驚懼。
“另外四人我就不點名了，自己上來把自己那份拿走，看看我是不是冤枉了你們。”宋以沫頭微微抬起，臉上隱帶怒色，“我想我應該有資格知道是什麼原因讓你們這麼團結的向這筆款子伸手。”
會議室一片靜默，片刻之後像是約好了似的，四個人齊齊上前翻開看了看，找出自己那份領走。
不少工作人員都露出訝異的眼神，有人伸手他們不意外，可他們沒想到伸手的卻是他們完全意料之外的人。
等了片刻沒人說話，宋以沫敲了敲桌子，“沉默就是認下了，我能這麼理解嗎？”
韓若平閉了閉眼，這是他這輩子最難堪的時候，其他人怎麼看他都能忍受得了，可會長的眼神，他無法承受。
這個年紀輕輕的會長給了他所有的信任，而他的回報卻是背叛，再多的原因都不能原諒，連他自己都沒法原諒自己。
“好，我知道了。”宋以沫點點頭，神情間難掩失望，“這次的援助東西全部不合格，誰買回來的給我全都退回去，我要看到帳目上完完整整的兩百萬，少一分錢都不行，你們幾個，有沒有意見？”
由韓若平帶頭，六人紛紛搖頭。
宋以沫心下舒服了一點，又點了兩個人名，“你們遞辭職信吧。”
不止兩人訝異，其他人也是滿臉不解。
“在我看來，眼睜睜的看著同伴摔下懸崖比上前去推一把的人更恐怖，你們讓我覺得害怕。”
兩人瞬間暴紅了臉，會長竟然知道……竟然知道……
宋以沫眼神在眾人身上掃過，平和的不給人一點壓迫感，就像她這個人給人的感覺一樣。
“基金會做得再好也只是一個基金會，升遷的空間不大，無法給你們一個遠大的將來，這是實情，如果你們有野心想要謀得更好的發展，我甚至能容忍你們騎驢找馬，我需要的是一個帳目清楚，我看一眼就知道錢都花在哪裡，做了些什麼的基金會，它可以不那麼有名，沒幾個人知道也沒關係，我只要求大家做好手頭上的工作，想想那些沒書可念或者條件艱苦的孩子，如果因為你們的原因讓我冷了心收手，他們便再無將來可言，這份因果很大，動手之前想想你們自己的孩子，他們什麼都沒做，不應該承擔你們的因果。”
這等同於威脅的話用這樣的詞彙說出來份量就變得完全不一樣了，也不那麼讓人反感，只要牽涉到孩子，大人總是要考慮得多一點。
“基金會撐不起太多的野心，它會垮，如果覺得基金會埋沒了你的歡迎你早日另尋出路，當然，我也希望大家能認同自己的工作，它並不渺小，做為大家辛苦工作的獎勵，從這個月開始人員工資上漲百分之十。”
宋以沫起身，“那件事我要在三天內看到結果，副會長跟進，隨時向我報告進度，散會。”
“女神萬歲！”
安靜得只剩宋以沫高跟鞋聲的會議室裡突然傳出來這麼一聲喊，宋以沫差點左腳踢右腳，連腳步都不那麼從容了。
她又不好意思回頭看是誰喊的，只得加快腳步離開，這樣毫無氣勢可言的樣子讓會議室裡氣氛頓時一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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