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亂世不相信仁慈(2 / 3)

第三天,較量又開始了。依然是兩個人的較量,或者說得更準確一些,是兩顆人心的較量。黃忠在戰前拿定主意,上陣後先詐敗,然後將關羽誘到吊橋邊射殺。一箭封喉。

只是人世間的事往往知易行難。當二人戰不到三十餘合時,黃忠詐敗,引關羽追趕。兩人行到吊橋邊時,黃忠想到昨日關羽對自己的不殺之恩,又不忍真的射殺他了。他帶住刀,虛拽弓弦,關羽急閃,發現無箭;便又追趕,黃忠又虛拽弓弦,關羽又急閃,還是無箭。關羽便明白,此人跟自己一樣,總是心太軟,心太軟,把所有問題都自己扛,便放心前去追趕,準備活捉黃忠。

在城上,韓玄的眼神陰得已經能擰出水來。

世界不可靠,人也不可靠,黃忠更不可靠啊。他這是幹什麼?誘敵深入,然後將他韓玄一舉擒拿?!韓玄下令拉起吊橋,不讓黃忠和關羽進城。就在這關鍵時刻,黃忠手中的箭射出去了,他在橋上搭箭開弓,弦響箭到,正射在關羽的盔纓根上。

三個人都驚呆了。關羽。黃忠。韓玄。關羽在馬上沉默了一會兒,然後怏怏而返,似有無限惆悵。緊接著,黃忠被捕了。

抓他的人是韓玄。韓玄徹底絕望了,因為黃忠手中的箭只射在關羽的盔纓根上。黃忠是什麼人?可以百步穿楊的射箭高手啊,明明可以射心臟的為什麼只射帽子?韓玄認為問題大了。不是心軟的問題,而是忠誠的問題。

他這樣對黃忠說,我看你跟關羽打了三天,都打出感情來了,啊?仗可以這麼打的嗎?兩個大男人,打得如此纏綿,玩斷背啊?!你前日不力戰,我就發現你有私心了;昨天馬失前蹄,他不殺你,兩人惺惺相惜了;今天更離譜,兩次虛拽弓弦,第三箭卻只射他的盔纓,你是打仗還是調情啊?來人,給我拉出去,斬了!

人世間最痛苦的事

果然人頭落地了。不過不是黃忠,而是韓玄自己。

殺他的人是魏延。魏延也是飄一代,曾經想追隨劉備未遂,後在韓玄手下討生活。

這是真正的討生活,因為韓玄對他愛理不理。事實上韓玄對誰都愛理不理——沒辦法,長了一副苦瓜臉,又天天陰眼看世界,魏延便有懷才不遇的感覺。

一般說來,一個人懷才不遇無非有三種結果:在懷才不遇中沉默;在懷才不遇中變態;在懷才不遇中爆發。魏延是最後一種。他袒臂一呼,揮刀殺入,韓玄就一刀兩斷了。

魏延以為,長沙就此變天了,他願意做這個城市的領導人。

當然是和黃忠一起。因為魏延自己的號召力不夠,拉上黃忠,長沙的解放聽上去就像那麼回事了。

黃忠卻躲了起來,因為對魏延的所作所為很有些不滿。不錯,韓玄是要拿他開刀,可黃忠以為,這是其職責所在,畢竟自己沒有全力以赴投入到對關羽的戰鬥中去,韓玄殺他,自有殺他的道理。可魏延突然趁機造反,這個性質就很嚴重了。黃忠不願意做造反派頭子。哪怕是被迫的。

劉備、諸葛亮、關羽來了。來解決長沙問題。

劉備以為,長沙的解放與否不是魏延說了算,而是他說了算。他接管了長沙,也順便接管了魏延。

不過諸葛亮卻對魏延刮目相看。諸葛亮以為,魏延這個人該殺。因為他腦後有反骨。一個腦後有反骨的人,走到哪裡都存在著造反的衝動。他對劉備這樣說:食其祿而殺其主,這是不忠;居其土而獻其地,這是不義。魏延腦後有反骨,久後必反,不如殺了他,以絕禍根。

劉備卻覺得魏延不能殺。劉備是從大局上來考慮的。魏延殺主獻城,起碼對劉備來說是一件好事。如果殺了此人,恐怕降者會人人自危,也影響他劉皇叔仁慈的美名。

諸葛亮只能作罷。此時的諸葛亮已經隱隱感覺到魏延會是個麻煩製造者,起碼對劉備的事業來說是這樣。可這麻煩究竟有多大,他一時也說不好。所以他只能警告魏延,說你小子今後一定要盡忠報主,別生異心,若生異心,我好歹取你性命。魏延喏喏而退,滿臉的冷汗,看上去絕不亂說亂動的神情。

於是長沙之事也就這麼過去了。畢竟對劉備來說,四郡皆平最重要,他班師回荊州,改油江口為公安。自此錢糧廣盛,賢士歸之,劉備感覺自己身上,隱隱有大氣象存焉。晚上睡不著的時候,他會暗自竊喜——我頭頂著藍天,我腳踩著大地,咱也是有地盤的人了,明天,我還要什麼,還將得到什麼呢?

這個懸念讓他夜不能寐。

孫權也夜不能寐。不是他得到了什麼,而是他什麼都得不到。

孫權自從赤壁之戰後,就在合淝與曹兵死磕上了,大小十餘戰打下來,竟然毫無所獲。

最要命的是張遼天天跑過來叫陣,很有羞辱他的意思。孫權大怒,當下就金盔金甲,披掛出馬。左宋謙,右賈華,去與張遼決一死戰。

決一死戰的結果是有一個人死了。宋謙。宋謙是為救孫權而死。當時的孫權正站在戰場上發呆。因為樂進的表現太完美了。

樂進騎一匹馬,扛一口刀,從刺斜裡徑取孫權,那速度如一道電光,飛至孫權面前,立馬就手起刀落。

好在落下來的不是孫權的腦袋,而是兩枝戟。在千鈞一髮之際,孫權手下大將宋謙、賈華急忙將畫戟持起去遮架。刀到處,兩枝戟戟頭齊斷,只剩下光禿禿的戟杆。

隨後,宋謙將軍就犧牲了。因為李典出手了。他一箭射中宋謙心窩,後者應弦落馬。戰事以孫權大敗而告終。

這是衝動的懲罰啊。戰後,孫權趴在宋謙的遺體上哭得眼淚一把鼻涕一把。

長史張紘則對他殷切寄語:主公恃盛壯之氣,輕視大敵,如此輕率作為,三軍將士見了,莫不寒心。說句實在話,衝鋒陷陣、建功立業,這是偏將的職責所在,不是主公要乾的。主公該幹什麼呢?運籌帷幄,懷王霸之計,著眼於長遠。今天宋謙之所以死於鋒鏑之下,都是主公輕敵的緣故啊。願主公明鑑!明鑑!

長史張紘話說得這樣重,令孫權聽了,更加痛苦不堪——人世間最痛苦的事是什麼?滿腔熱情地去做一件事,到頭來發現竟不是自己該做的。這是孫權現在的一個認識。

他以為,自己成熟了,因為認識到了一個人生哲理。

但是孫權不知道,人世間最痛苦的事並非如此,而是重複地去做同一件錯誤的事情,尤其是在幡然醒悟之後,又情不自禁地去做。

不錯,世上有這樣的人。比如他,孫權。孫權當然是想就此改正錯誤,永不再犯。但是衝動是魔鬼,很快地,他又被這個魔鬼俘虜了。

這一次的衝動來自於誘惑。事實上每一次的衝動都來自於誘惑,可誘惑和誘惑之間各有不同。

孫權再一次被吸引了。太史慈向他報告,說他手下有一人,叫戈定的,與曹軍大將張遼手下養馬的後槽是兄弟,因為後槽在張遼那裡受了委屈,決定反水,投靠東吳,準備今晚舉火為號,刺殺張遼,以報宋謙之仇。太史慈請求引兵作為外應。

太史慈的建議在諸葛瑾聽來很有些不靠譜。他提醒孫權說,張遼這個人,非常狡猾,恐怕早有準備,我們不可以上當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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