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主年紀大了,陸昭怕她晚上上貨費力,臨下班前主動要求去了趟倉庫。
店主有些不好意思:“在前面忙就好了,後面這裡有點亂。”
陸昭倒沒覺得有什麼。
他檢查了一下箱子,把貨架上的東西都補齊,動作熟練又麻利。
店主看得嘖嘖稱奇:“你看起來是個有錢人家的孩子,幹起活來倒是利索。”
陸昭聽得一愣,失笑:“我算什麼有錢人家的孩子。”
填滿了貨架,陸昭看到倉庫有幾個大箱子摞在一起。
箱子很重,以店主的年齡,想把上面的箱子搬下來應該不容易。
“這幾個箱子需要我幫忙理一下嗎?”陸昭問。
店主見他隨和,便點頭:“能搬得動嗎?上次卸貨的人不知道怎麼想的,把箱子碼成這樣,我搬不動又夠不著,放了有兩個月了。”
陸昭沒多少,走過去把摞在上面的箱子搬下來。
箱子裡是那種劣質的香水,裡面估計有瓶子破了味道竄得到處都是。
陸昭忍著味道把箱子放好。
店主湊過來也聞見了:“哎你瞧瞧,到處都是味兒,不好意思,都給你粘身上了。”
陸昭袖子蹭了把臉。
看店主太過不好意思,他道:“沒事,我都習慣了。”
店主看著他有點迷惑。
陸昭從來沒有和別人談過自己曾經的事。
但現在,或許是環境太過熟悉,又或許是店主讓他想到養父母。
陸昭一邊搬著箱子,一邊說:“我家裡就是開店的,我小時候經常在家裡幫忙。”
他轉頭朝店主笑笑:“這點味道沒什麼。”
的確不算什麼。
陸昭小時候,流行一種帶香味的文具,那香味不僅劣質刺鼻,聞久了還有點燻腦子,但在女生群體裡很受歡迎,所以家裡進了很多。
他家地方小,有時候倉庫放不下,就放在晾衣服的陽臺上。
有很長一段時間,陸昭每件衣服上都是那股味。
小縣城人沒那麼多規矩,陸昭身上是香又不是臭,所以周圍同學雖然經常調侃,倒也沒說什麼。
不過陸昭倒是記得,自己的確因此被人嫌棄過。
他有個穿一條褲子長大的發小,叫胡廣。
陸昭和胡廣關係特別好,從小搭夥幹壞事,皮得整條街都赫赫有名。
一直到初中,陸昭和胡廣都是同班同學。
到了高中後,兩人分到了鄰班。
陸昭無聊時經常串班找胡廣去玩。
他人緣好,在隔壁班玩得也挺熟。
有天晚自習不上課,胡廣拉著幾位同學偷偷摸摸打牌,陸昭佔了個陌生人的座位補眠。
他那天穿的衣服就是這樣,帶著股濃郁且劣質的玫瑰香。
胡廣調侃他:“你一個大老爺們天天頂著這味兒,也不難受。”
“滾。”陸昭踹了一腳胡廣的凳子。
一旁玩牌的同學笑道:“胡廣你這就不懂了吧,咱昭哥要是身上不香,哪那麼多女生喜歡?”
說著同學湊過來問:“哥,昨天給你送情書的女生,你答應了嗎?”
胡廣恍然大悟,深以為然:“陸昭,把我衣服也帶你家裡一件唄。”
陸昭沒理這群傻逼,趴在桌子上昏昏欲睡。
他昨晚幫忙卸貨,熬到了很晚。
胡廣也和旁邊的同學說:“別理他,讓他睡。”
但陸昭很快還是被吵醒了。
教室後面的鋁合金門變了形,每次開啟,下框都會和地板發生摩擦,發出“支呀”的噪音。
陸昭沒起來,眼睛從手肘的空隙裡往後看了一眼。
一個陌生的身影從教室後門走了進來。
少年很高,身形瘦削,影子被教室裡的燈光拉得很長。
陸昭視線繞過臂彎,盯著看了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