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071(1 / 2)

不周城, 善德觀。

此地是城中的一座道觀,道觀是修行中人,只不過他並沒有師承再加之天資尋常, 修到了築基已然是盡頭。不過就算是築基修士,對凡人而言也算是仙師, 往日裡觀主會應凡人之請, 替他們看看風水、驅逐一些小鬼怪以及治病。然而老道人年壽已經近兩百,就算有延年益壽的丹藥,能夠活的日子也不多了。對此老道人倒是極為灑脫, 生老病死本就是一個輪迴。唯一擔憂的便是城中的窮苦百姓, 恰好慕聲到來, 願意在善德觀中坐鎮,當個醫師替人問診,他牽掛一消, 便撒手人寰。

善德觀中弟子不多,頗為清靜。老觀主座下只有一個弟子, 名喚魏元成, 是他昔日在道觀外的兒童,不知道為何被主家拋棄了。如今老觀主去了, 便由這小弟子接替觀主之位,可偏偏是個耐不住性子的, 在人前還能夠保持著觀主的莊重肅穆, 一到人後便像一隻潑猴,四處撒歡。在老觀主的教育下,他倒是懂一些醫理, 然而遠不如千年化形的小芝,慕聲一開始還讓他幫忙, 久而久之,也不再管他了。

凡人與修士自然是不同,對於修道士來說算得上天材地寶的靈藥,未必對凡人起作用。稱一聲“仙師”,那也是客氣,至少生死之間不是她能夠掌控的。到了這不周城半個月,慕聲見過形形色色的人,生死之間事,有人歡樂有人愁。

這一日她正在觀中收拾草藥,三花懶洋洋地蹲在了石塊上,口中叼著一條不知從何處撈來的小魚。小芝化作了一個六七歲的童子,在藥材間手舞足蹈,報上名號。忽然間,一道驚呼聲如霹靂炸響,濃郁的血腥味從外湧入,幾乎掩住了院子中的藥草香氣。慕聲眉頭一蹙,才直起身,便見到魏元成倉皇地跑了過來,他的臉上和手上都是鮮血,眼神中滿是驚懼與恐慌。

“怎麼回事?”慕聲眉頭微微一蹙。

“有人被野獸咬傷了。”魏元成大聲地應道,“那血根本止不住。”

不周城外的山林中多野獸出沒,多得是獵戶進山去冒險。慕聲聞言一臉瞭然,心中略略一鬆,當即點了點頭道:“出去瞧瞧。”她快步地走出了院子,到了堂中,一眼便瞧見了擔架上渾身鮮血淋漓的中年男人,他一身綾羅綢緞,面色煞白如雪。在一旁貴婦人、錦衣少年以及諸多小廝丫鬟正滿心急切。這等架勢顯然不是獵戶,那怎麼會被咬傷?慕聲眉頭一蹙,摸出了一粒止血丸塞入中年人的口中,手搭著他的脈搏一探,忽然間雙眸一凝!她察覺到了一抹若有若無的妖氣,這中年人身上的傷痕顯然不是尋常野獸所為。

“怎麼樣了?”貴婦人焦急地望向了慕聲,出聲催促。她在城中找了不少的大夫,可一個個都說不能治,最後才找到了這僻靜的、名聲不顯的善德觀來。

“可以救。”慕聲言簡意賅,她抬頭望向了貴婦人,又道,“是在何處受了傷?”

貴婦人應了一聲,掩面而泣道:“城外十里處的巒山村。”他們是從城外回來,要不是她催促著,夫君也不會抄近路走過巒山村,要是往官道上走,或許就不會遇到這樣的事情了。

慕聲略略一點頭,應了一聲。這中年人身上的血止不住,那是因為殘餘的妖氣在他的體內肆虐,傷及肺腑。她用靈力將妖氣拔除了,餘下的外傷,隨便城中哪一家醫館的大夫都能夠醫治。忙碌了小半個時辰後,慕聲將這行客人送走,她反覆咀嚼著“巒山村”三個字,心中起了念頭。野獸傷人自有官府來料理,可若是涉及了妖獸或者妖族這般的力量,恐怕官府也有心無力了。不管怎麼說,都要過去瞧瞧。

“姐姐是要去巒山村麼?”魏元成見著地上的血跡,心有慼慼,他望了眼慕聲,看不透面具下的神情,只小聲地詢問道。

慕聲點了點頭。

魏元成又道:“我聽說外頭很不平靜,不少人被野獸咬死了。”

“就是因為可能會發生這樣的事情,才要過去看看。”慕聲笑了笑,又道,“你也略通醫理,我離開之後,善德觀便由你這個觀主來坐鎮了。”

“啊?”魏元成瞪大了眼睛,張著嘴半天沒有說出什麼反駁的話語來。

慕聲也不理會魏元成,她只是暫居在此,不管魏元成同不同意,那巒山村她都是要去一趟的。不過她只是將小芝給帶走,三花則是留在了善德觀中,多多少少能夠照應觀裡。

十里的路途對修士而言不過是眨眼之間事。這巒山村中可不比人來人往、熙熙攘攘的不周城,它只有幾十戶人家,顯得格外的清寂與荒涼。慕聲進村的時候,連走動的老母雞和黃狗都不曾瞧見,家家戶戶在白日裡便緊閉著大門,十分詭異。

慕聲垂眸思考了一陣,便直接往村中最漂亮的那處院子走去。不過才到了外頭,便感覺到了一股玄之又玄的靈機,似是有同道在此。她“咦”了一聲,一抬眸便見兩個熟悉的人從屋子中走出,正是太乙宗的曾行慎與崔玉樓二人。在他們的身後,則是綴著一條小尾巴,面色蒼白,滿是惶恐不安。

“在下太乙宗曾行慎,此是師妹崔丹樓,不知道友是誰家弟子?”曾行慎望了眼戴著面具的慕聲,並不能夠窺破上方的玄機,自然也不能認出她的來處。倒是崔丹樓眉頭微微一蹙,瞧著那熟悉的身影,腦海中不期然浮現了一張面孔來。

“在下一介散修,並無師承。”慕聲並不打算揭開自己的身份,只是抬手行了一禮道,“人稱‘藥到無愁’的應無愁是也。”

曾行慎眉頭緊皺著,並沒有在九州聽過這個名號,只是對方一身靈機,顯然不是魔門或者妖族的弟子。他的警惕心卸去了一小半,也抬袖回了一禮,又道:“道友是因為這裡傷人的妖獸過來的?”

慕聲點頭,笑道:“我先前一直在善德觀中坐診,遇到了一個病患身上殘餘著妖氣,懷疑是被妖獸所傷,便過來瞧瞧。”

曾行慎聞言一臉恍然,應道:“那我們的目的是一致的。”他們也是聽說了有妖獸傷人的事情才來看的。最近太上無極宗和妖庭的事情使得玄門諸修內心不自安,生怕妖庭有什麼舉動。如果只是發瘋的妖獸就罷了,他們怕妖庭在其中摻和一腳,那事情就變得棘手和複雜了。

“二位道友可有所發現?”慕聲又問道。

曾行慎嘆了一口氣道:“村中早前便有人被妖獸所傷了,只不過他們無力醫治,被咬傷的人早已經死去了。我向他們打聽了一些情況,才知曉傷口不一,恐怕是不止一隻妖獸。”

慕聲道:“那有見過它們的形貌麼?”

曾行慎擰眉道:“都是些虎豹類的,聽聞最近山上的動靜大了,我與師妹打算在夜裡入山去看看。”

慕聲一臉瞭然,唯有親眼所見,才能夠知道事態到底如何了。她尚在猶豫要不要與他們二人同去,一直沉聲不語的崔丹樓忽地開口了:“應道友不妨與我們同行,也好有個照應。”曾行慎眸光一閃,也隨聲附和。慕聲略略思考了一陣,點頭應道:“好。”

很快便到了夜間,夜幕籠罩著巒山村,家家戶戶都不敢點燃燈火,只有一張張漂浮的符籙閃爍著淡淡的金芒,如同星辰點綴。慕聲、崔丹樓一行人進入了山中,沒走多遠,便嗅到了一股濃郁的血腥氣。他們循著那股往前奔走,很快便看到了一隻雙目猩紅的老虎,正在啃食著一副鮮血淋漓的屍身。慕聲心中發寒,她尚未開口,便見一道如冷月的劍芒祭了出去,將這隻老虎斬殺!

“到底是禽獸。”曾行慎皺了皺眉。眼前的這隻老虎僅僅是野獸,但是它的身上有一股怪異的妖性,很難說清。三人一路往山林深處去,見到的身具妖性的野獸越發多,甚至有的已經化成了妖獸,其中最強的相當於金丹大圓滿層次的修士,狂性大發之後,摧折樹木,飛沙走石,三人聯手好一會兒,才將它拿下。

“按理說妖獸會有圈地的意識,出現了一隻金丹的妖獸,附近不太可能有其他的了。可現在這座山裡什麼東西都有,實在是奇怪。”崔丹樓淡淡地開口道。

“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了,背後有什麼在操控。”曾行慎眼中掠過了一抹狠意。這些妖族、妖獸在他看來一樣的可惡,九州風雲詭譎,在邪潮湧動之後,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慕聲沒有接腔,轉了個話題:“繼續往前看看吧。”其實她也認可曾行慎的話語,眼中藏著些許憂慮,只不過被暗色很好地掩藏住了。

修道士向來是不懼四時的,可隨著夜色漸深,山林中的寒意越發凝重,彷彿無數冰霜凝結。藉著那輪幽幽的冷月光芒,能夠瞧清楚地面上覆著的一層寒霜。忽然間,前方一陣打鬥聲傳了過來,獸吼聲如悶雷滾動。三人循著聲音找去,一眼便瞧見了巨大的白狐之相,而在白狐的爪子下,則是一隻渾身白毛、狀若猿猴的妖獸,此刻它的身軀被穿透,而妖丹也被白狐緊緊地捏住。

“妖獸?妖族?”曾行慎心中一凜,當即祭出了法劍。那白狐懶洋洋地甩了甩尾巴,直接將妖丹吞入了腹中,至於那飛掠而來的劍芒,她也只是輕輕鬆鬆一避。望了眼曾行慎他們,連句多餘的話語都沒有說,轉頭向著深林中鑽去。見到這情景,曾行慎哪裡會善罷甘休?當即化作了劍芒追了過去。

慕聲眨了眨眼,眸中流光如星芒。她認出了這隻白狐,可礙於曾行慎和崔丹樓,便沒有上前相認。她假模假樣地跟隨著那兩人,片刻之後便做出一副跟不上劍遁速度的模樣,落在了一條波光粼粼的溪水邊。“塗山道友,還不出來?”慕聲輕笑了一聲,慢悠悠地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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