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見她幹活這麼辛苦,他實在不忍心,才走過來主動幫忙。
一幫人等著看好戲。女隊員裡的馬冬霞心裡不舒服,跳出來,扯著嗓門喊話:“高大哥,我也是女同志,我的活也沒有幹完,你怎麼不幫我呢?你眼裡,是不是隻有葉知青呀?”
男隊員裡有人起鬨:“馬冬霞,你犟得像頭牛,怎麼能跟人家知青比?你看上誰了,讓他也來幫你不就行了!”
高隊長不忍見兒子被調侃,厲聲喝道:“吵什麼吵,隊員之間要互幫互助,大家都是為了勞動,不要說三道四!”
馬東霞不服:“既然葉知青有人幫,我也要找人幫忙。而且我還要跟葉知青比賽,看看誰才是最能幹的!”
讓葉齡仙和馬冬霞比體力活,輸贏根本沒有懸念。但為了勞動進度,高隊長好笑道:“說說,你想讓誰幫你?”
馬冬霞不是個含蓄的人,這會兒卻收起了囂張,露出幾分羞澀。
她指著男知青最後排,唯一沒有看熱鬧的人——“我要讓程殊墨程知青幫我,我就看上他了!”
這話可真夠直白的,隊員們八卦之心熊熊燃燒,甚至吹起了口哨。
可是男知青們,尤其是吳俊和猴子,都覺得馬冬霞鐵定會被拒絕。
說來奇怪,程殊墨這人打架、吸菸、溜街,簡直無所不幹,唯獨在男女關係上非常保守。
他雖然混得不怎麼樣,但憑藉一張逆天的帥臉,每年都有不少小村姑,偷偷在小樹林裡,向他示好。兄弟們羨慕得不行,他卻每次都直男拒絕,連逢場作戲、談個戀愛都不肯。
至於勞動這種事,他能把自己的活幹好就不錯了,哪能指望他,再去幫助馬冬霞呢?
然而,一直置身事外的程殊墨,居然站出來,走到了女隊員的河道區。
“行啊,我幫。”他接受了馬冬霞的邀請。
吳俊和猴子驚掉下巴,懷疑自己眼花了。
葉齡仙的心,不知道為什麼,也狠狠揪了一下。
程殊墨看兄弟一眼,“你們還愣著幹什麼?快下來幫忙,小時候沒學過助人為樂?”
“助人為樂?”猴子懷疑自己幻聽了,“哥,咱們認識二十年,我就沒見你這麼高尚過。你該不會轉了性,突然喜歡這個……”
“別胡說。”吳俊打斷猴子,“程哥發話讓咱幫,趕快下去幫。”
男知青們向來團結,程殊墨在他們當中,威信似乎很高,吳俊和猴子動手後,男知青也都自發地下去,共同幫助女隊員。
而男隊員這邊,一看男知青們都下水了,也不好乾站著看熱鬧,也紛紛下河,去幫女知青組勞動。
於是,原定四個人的比賽,就這樣變成了兩撥人的比賽。像是拔河,雙方都不服輸,越幹越起勁,熱火朝天。
可惜女知青上午實在拉胯,進度落後太多,男隊員也沒能幫她們力挽狂瀾。最終,還是男知青和女隊員獲勝,提前十分鐘完成了任務。
落後者並沒有什麼懲罰,葉齡仙卻第一次輸得有些憋屈。
儘管事實上,由於男同志的加入,她們都提前完成了任務,節省了不少時間和體力。
高進武看出葉齡仙的失落,自責道:“葉知青,對不起,我應該再快一點。”
眼前的男人滿頭汗水,憨厚的臉上全是遺憾。葉齡仙再牴觸他,也不好冷言冷語,只輕輕說聲謝謝,低頭走開了。
相比女知青的低落,女隊員那邊熱鬧得很。為了感謝男知青的幫忙,她們又是倒水,又是擦汗的。
馬冬霞也圍著程殊墨,笑臉盈盈:“程大哥,謝謝你!要不是你帶頭幫忙,我們天黑也幹不完呢。不如,你今晚來我家,我讓我娘炒臘肉給你吃?”
程殊墨只覺得這人十分聒噪,說聲“不用”,抬腿就走了。
女知青們回到宿舍,第一件事就是換衣服。
“那幫男知青,尤其是程同志,到底怎麼回事啊?居然幫村民都不幫我們。幹了一天活,我手都磨泡了。”
有人一抱怨,不少人都委屈哭了,是氣的,也是累的。
葉齡仙沒說話,默默去找王支書,借來了創傷藥。
這幫姑娘不是幹活的料,力不如人,又能怎樣?淚水改變不了現實。她們發洩過後,還是端著盆子,去河邊洗起了衣服。
下午洗衣服耽誤了時間,傍晚,她們趕到食堂時,已經超過了飯點。
老支書理解女知青的心情,很照顧她們,不僅推遲了開飯時間,還破天荒燉了兩隻雞,每個人都分到一小碗雞湯。
晚飯過後,老支書在食堂總結工作,重點表揚了大家的團結互助精神。最後,還臨時舉辦聯歡會,點名讓男知青出來,表演節目活躍氣氛。
男同志的表演十分賣力,尤其是吳俊和猴子,還秀了一把雙簧,逗得大家哈哈大笑。白天的隔閡,瞬間就消散了。
程殊墨卻注意到,女知青裡,唯有葉齡仙沒在場。
的確,葉齡仙沒有參加什麼聯歡會。她早早回到知青點,啃起了數學題。飯後的活動時間,是她唯一能擠出來的安靜時刻。
可是,真翻開了書本,葉齡仙才知道,複習並沒有想象中那麼簡單。
數學本來就是她的弱項,她幾年不學習,基礎的加減乘除還可以,代數、幾何卻是連公式都生疏了。遇到雞兔同籠,她演算半天,也不得要領。
一個多小時,厚厚的題冊,她也只看了七八頁。
她想,要是有個輔導老師就好了。可是,老樹灣的知青們水平都差不多,老鄉們最多上過幾天掃盲班,都不能指望。
晚上,女知青們回到宿舍,嘰嘰喳喳討論聯歡會的熱鬧。葉齡仙收起書本,又拿出針線和布料,做起了手工。
李青荷看了一會兒,好奇道:“齡齡,好好的布料,你剪成小塊兒幹什麼?不是要做衣服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