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眼間,秋季也迎來了末尾,夜間愈發冷了起來。玉清峰雖然四季如春,這晚上的月色,也不免跟著一併染上幾分清冷。
豆大的燭火對面,元韶的思緒漸漸回籠,視線重新聚焦。床上的池錦念,用被子勉擋住了自己重要的地方,裸露的面板,在皎潔的月色下,更顯得白皙。
她的臉頰滿是淚痕,像是受了委屈的兔子,紅著眼睛,顫抖著身子,躲在床的最裡側,不敢出來。
元韶深呼吸,儘量平穩自己的思緒。拾起地上自己的外袍,想要搭在池錦唸的肩膀上。剛剛的拉扯,池錦念上襦的一個袖子被她扯碎,衣服不能穿了。
可剛一伸手,池錦念下意識跑開,鑽進被子,滾到床角。
池錦念真的怕了。
元韶只是伸出胳膊,她就躲了進去,像是生理性的反應。
這讓元韶捏著衣服的指尖逐漸用力,直至泛白。她回想起來,曾經的池錦念,曾大張旗鼓的追求蘇庭希。
“你躲什麼?”元韶說:“如果是蘇庭希站在這,你是不是就不躲了?”
池錦念沒答,仍舊縮在床角。良久,才悄悄伸出頭,看了一眼元韶。
在對視上元韶眼眸的一瞬,又立刻縮了回去。看小姑娘緊張的模樣,回想起她剛剛離開時決絕的背影,元韶眼眸裡的火苗又燃了起來。
這時,躲在床角的池錦念,突然伸出被鐵鏈扣著的手腕,聲音裡的哭腔還未退去:“我不想這樣,你能給我解開嗎?”
“我給你開啟,你又要跑走嗎?”元韶索性收回手來,將地上的衣服拾起來,搭在架子上。“你要是不想穿,那就這麼睡吧。”之後也不脫外衣,就這麼躺倒床上。
“我……我穿。”池錦念說:“可是你鎖著我,我怎麼穿啊?”
元韶給池錦念找出條裙子,她將人撈出來,也不管對方樂意不樂意,開始給對方穿衣服。先是訶衣,再是襦裙。可元韶身子高,腿也長,原本是件系在腰間的襦裙,到了池錦念這卻成了齊胸款,一截雪白的小腿裸露在下面。
“反正是睡覺穿,你先湊合湊合吧。”元韶的語氣冷冰冰的,卻沒有絲毫的不耐煩,一點點幫池錦念整理衣帶。
此刻池錦念身上只有那麼一條裙子,肩膀、胳膊都露在外面。
池錦念可憐巴巴地看著元韶,元韶的回答卻很是沉穩:“我衣服的袖子長,你穿不了,就先這樣吧,反正也沒人能進來。”
“我不是說這個。”池錦念又將手腕往前遞了遞:“你能給我解開嗎?戴著這個會不舒服。我會害怕。”
元韶卻是沒有要解開的意思,重新整理了被子,轉頭熄了燭火。
“妙嚴宮,沒人能進來。你不用害怕。睡吧。”說完,就獨自躺在床邊,背對著池錦念,面朝外側躺了下去。
池錦念獨自在床角坐了一會,見元韶躺在那一動不動,沒有要給她解開的意思,也只能先躺下。
她不明白,元韶既然躲著她,為什麼不肯放她走。為什麼要這樣對待她。
良久,池錦念轉過身來,看著元韶的背影,小聲問道:“我還能喚你師尊嗎?”
元韶闔著的雙眸瞬間睜開,卻沒有回答池錦念。
“你不說話,我就當你同意了。”池錦念糯糯地喚了句:“師尊。”
此前,她一這樣,元韶就不忍心不理她,可今日,這法子卻不管用了。元韶還是背對著她。
“師尊,你這麼恨我,為什麼不讓我走啊。”池錦念問。
沉默一瞬,元韶終於開了口:“放你走,我的血契怎麼辦?你想讓我死麼?”
她的口吻,是池錦念前所未見的冰冷。
“哦,是這樣。”池錦念低下了頭:“對不起,我忘了這件事。”
她就說,元韶留下她,怎麼會是因為喜歡她。
元韶現在,應該恨死她了吧。她把元韶的一切都毀了。
空氣再次歸於安靜,過了許久,元韶的呼吸漸漸平穩起來。池錦念輕輕喚了句“師尊”,果然沒得到回應。
這次,在元韶看不見的角落,她主動上前,抱住了對方:“師尊,不管你信不信,我都想告訴你。我不是故意要給你喂下失心丹的,我一來就這樣了,我、我真的後悔了。”
她把臉靠在元韶的背脊上,淚水打溼了對方的衣料,強忍著哽咽,池錦念說道:“對不起……”
正是後背的一股溼涼之意,元韶瞬間睜開雙眸,她轉過身來,抬起對方的下巴,強迫對方看著自己,問道:“你到底是誰?”
——
池錦念大致交代了一下,說自己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說自己也是被迫進來的。元韶一直聽著她說,臉上沒什麼表情的變化。
說完,池錦念小心翼翼看向對方:“你、你會相信我麼?”
元韶想了一會兒,問道:“那,之前這副身子裡的人,去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