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幕有片刻停歇。
但也只有片刻。
就像平靜海面下洶湧的暗潮, 潛入深呼吸,蓄力,而後倏地破開一道口, 暗潮翻湧而上, 帶著侵吞一切的氣勢席捲海面。
【誰沒了?我沒了。】
【我上輩子造了什麼孽要點進這個直播, 你看,年紀輕輕的就被甜死了吧】
【我的媽啊!!!!這個伸手, 這TMD(甜蜜的)真的不是求婚嗎???】
【是求婚,我證明!民政局過來了,年年說他願意, 沈老師你聽到了嗎?年年說他願意】
【民政局:讓我們祝福這對新人。】
【只要你也嗑一年好景, 那我們就是異父異母的親姐妹!!!!】
【明明還沒“牽手成功”, 明明年年還一句話沒說, 可我已經滿臉通紅,又滿臉通黃,這種似有若無的曖昧感誰懂?】
【是我奶奶看了都要隨份子的程度】
【有哪位會讀唇語的, 誰能告訴我剛剛沈老師到底說了什麼?我好像聽到他喊了一聲什麼?不是溫年,也不是年年,是三個字。】
【聽到了, 喊的是小寶貝】
【聽到了,喊的是男朋友】
【聽到了, 說的是還不嗑?】
【聽到了,說的是我愛你】
【聽到了,說的是結婚吧】
彈幕在剎那之間陡然新增, 又在剎那之間被覆蓋, 一層疊著一層,如同不斷粉刷的白牆, 現場卻陷入一片怪異的沉默。
明明只是一個簡單到極致的邀請動作,前面更熱烈的也不是沒有——遠的不說,就說沈寒和許一新,幾乎是碰頭的瞬間,手就死死扣在一起,一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今天誰要把我們倆分開那就必須死一個”的樣子,他們也沒覺得有什麼。
可到了這邊,就顯得……
吳光也說不上來是什麼感覺,他執導綜藝那麼多年,也沒遇到過這種情況。
就,莫名臊得慌。
吳光裝作嗆了口風的樣子,藉著咳嗽掩飾,一偏頭,正對上副導的視線。
在他的有點發紅的老臉上,看到了同樣的侷促。
“這元州風還挺大的,吹得嗓子怪癢。”吳光乾笑。
“是啊是啊。”副導也乾笑兩聲。
馮盛在一旁看熱鬧看得高興,視線在溫年和沈淮景之間轉了一圈,說:“吳導,之前你說配對是雙向選擇,學員選擇導師,導師可以選擇接受,也可以選擇拒絕,那是不是意味著學員也可以拒絕導師?”
突然被點名,吳光愣了好一會兒,才從助理手中接過喇叭:“既然是雙向選擇,那學員當然也是可以選擇拒絕導……”
溫年立刻抬手,接受。
吳光:“……”
【吳導的表情哈哈哈哈我笑到方圓十里聲控燈都為我閃耀】
【吳導:怨種竟是我自己】
【誰來救救我救救我救救我,是我愛的雙向奔赴】
【笑死年年剛剛明顯慌了,抬手選擇沈老師之後立刻看了吳導一眼,臉上彷彿在說我不是,我沒有,你別亂說】
兩人只是虛搭著指尖,沒牽手,連掌心都沒碰到,溫年卻覺得那種燙意沿著指尖一路蔓延上來,整條手臂都是僵硬的。
他忽然想起以前錄製二夏的時候,偶爾閒聊,沈寒他們會說起圈內一些事,說錄製最難的事,是“虛假營業”,是讓兩個完全不熟的人裝熟。
現在……
溫年看著身旁的沈淮景。
好像有比裝熟更難的事了,就在他身旁。
裝不熟。
組完隊,攝影機換帶子的工夫,吳導讓人先去換衣服。
暨荒野獵人和探險者之後,較為“正常”的贊助商總算出現,這一水兒的黑色長款羽絨服不僅保暖,還挺好看。
換衣服的地方在員工休息室,也是導演臨時安排的藝人休息室,一人一間,用來放置衣物和藝人用品,由各家助理保管。
“臨哥。”溫年抱著羽絨服站在門口。
付臨站在風口,把煙掐滅,用手揮散味道:“昨晚只睡了兩個小時,太困,沒忍住就抽了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