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讓錦畫吃了一顆定心丸。
不過僅僅是這樣,還不夠。
這麼多年,無論是丘暢的遭遇,還是之後的所見所聞,都讓她對人喪失了信心。
而且一旦她暴露,就前功盡棄了。
所以她又試探了沈予微一次,那就是故意讓講解員帶沈予微去住不好的房間。
如果之前沈予微的涵養都是裝的,那在私下裡,沒有外人也沒有鏡頭的場合裡,她肯定會朝講解員發火,可她也沒有,甚至她似乎察覺到講解員是故意的,還給講解員送了一份伴手禮。
這能說明沈予微很敏銳也很聰明。
再然後便是現在,在錄節目的沈予微能發現一個普通的老人家需要椅子,她想沈予微至少是善良的,否則也不會去注意到一個路人。
錦畫深吸一口氣,她決定再觀察觀察。
不能怪她多疑,而是她現在實在是如履薄冰。
當年丘暢為了尋找失蹤的岑連,一路北上,在發現高德仁的真面目後,他激動地去揭發高德仁,結果不僅沒有傷到高德仁半根汗毛,還被陷害坐牢。
那時她也想過魚死網破,豁出去拼了,結果卻發現她十分敬重的能和高德仁抗衡的老師,實際上和高德仁一直同流合汙。
這讓她的信念瞬間崩塌,一時她都不知道該信任誰。
慶幸地是她沒有暴露,她只能隱忍,只能偽裝,甚至嫁入高家,希望能收集到更多的證據。
可是高德仁非常狡猾,從製造到售賣,每個環節都是不同的親信負責,就連錦畫也始終只是和售賣環節的何叔有交集,其他環節,錦畫始終無法親自參與,也就拿不到充足的證據。
這時那邊的採訪正好結束,錦畫從回憶中抽離出來,繼續戴上完美的假笑走向高德仁。
“爸,小弟,辛苦了。”她將泡好的熱茶遞給高德仁。
高德仁喝了一口茶,道:“這茶怎麼有陳皮味?”
“爸你最近不是老咳嗽嗎?我就加了點新會陳皮,能化痰止咳。”
高海川誇道:“還是嫂子細心,我和大哥對爸都沒有你那麼盡心。”
高德仁道:“你知道就好,你們兩兄弟都讓我不省心,還好你哥哥現在有了錦畫,也算定下來了。至於你,也老大不小了,趕緊找個物件,我看姜家的小姐不錯,姜家至少能在事業上幫到你。”
這就是剛才高德仁在和姜芸芸聊天時,故意幫高海川牽線搭橋的原因。
“線我幫你牽好了,後面就看你自己了。”
“謝謝爸。”
另一邊,沈予微下了採訪,剛走出人群,那老人家就拿著椅子來了。
別看老人家一把年紀,可時常下地幹活的人,力氣估計比城市裡的年輕人還大。
“小姑娘,謝謝你啊。”老人家把椅子還給沈予微。
沈予微看了一眼老人手裡的畫,問道:“您是來找人鑑定畫的嗎?”
老人滿臉愁容地說:“是啊,家裡等著錢買種子呢,要是再買不到種子,錯過這幾天播種的日子,後面就來不及了,今年一整年的收成就都沒了,家裡吃啥喝啥啊。”
老人說到這裡,哽咽起來:“之前我家老太婆被個奸商騙了,買到壞種子,那種子根本不能發芽!我那老太婆被氣得現在還躺在床上,家裡實在沒錢了,我就想著家裡有幅畫,是以前我祖輩藏在房樑上的,說是寶貝。”
“我想把它賣了,換點錢回去買種子,再給我家老太婆買點好吃的補補。。”
“我們那地方都沒人懂,聽說上京市有專家懂,我就特意過來,想讓專家老師給我看看能賣多少錢。”
這時那邊的高德仁已經走到休息區。
老人眼睛一亮:“欸,小姑娘,我看專家老師已經好了,我先過去了,今天謝謝你啊。”
他一邊說話,一邊人已經往那個方向走了。
印菲嘆了口氣,小聲地說:“這老人可能要失望了,他手裡大機率是贗品,以前農村裡還能淘到點寶貝,現在哪還有那麼多寶貝。”
九十年代的確有一批古董商人活躍在農村裡,趁著農民不懂行,到處低價收購文物,這麼多年過去,想要在農村找到真貨,基本等於中彩票的機率。
沈予微視線落在老人的鞋上,鞋底都快磨沒了,估計是這老人捨不得花錢坐車,能走路就走路。
接著沈予微看到高德仁把老人請進了小紅樓一樓的辦公室。
印菲感慨道:“高老師真的蠻和藹的,要是其他專家,遇上這樣的老人,肯定不會搭理的。”
沈予微卻意味深長道:“有時看人也不能光看表面。”
印菲不明所以:“啊?”
沈予微沒有再繼續說,她對人有很強的直覺,這種直覺來源於她見過太多的人,那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感受,所以她沒法跟印菲言明。
有些人天生能言善辯,擅長表演。
歷史上就有很多位政治表演家,沈予微每次都為他們的演技歎為觀止,放到現在,他們絕對是影帝級別的人物。
就在節目組正在籌備繪畫環節的佈置時,一樓那邊忽然傳來撕心裂肺的喊聲。
“怎麼會是假的?!不可能!這真是我們祖上傳下來的!在我家放了好多年了!”
“專家老師,你再看看,真的,我求求你再看看,這絕對不會是假的!”
節目組這邊的工作人員都聽到了老人的喊聲,他們嘆氣地搖搖頭,似乎是對這樣的事見怪不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