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阿憐,今救一人,以琴譜孤本相報。知妻喜琴,遂轉贈。
……
吾妻阿憐,近未得新事,日日思妻。
喬時憐望著落筆最後“日日思妻”幾字,遲遲挪不開眼來。這些信盡是蘇涿光從京至西北沿途記載之事,對應的贈禮被一一裝在了錦盒裡。
這傢伙,還說著自己不會哄人呢。
從拆信至現時,喬時憐面上的笑意便未散過。
及晝染昏黃,霞色瀲灩,她把這些信與贈禮翻來覆去地看,仍覺不夠。
直至北風輕敲著屋門,“少夫人,蘇少將軍還捎了一句話…”
第56章 56 、重逢
“少將軍說, 一定要少夫人您回信。”
寒聲不絕裡,北風叩門稟話。
墨香縈落鼻尖,喬時憐抱著滿堆信紙, 本欲讓北風稍等她硯墨回信,轉念憶及近日的相思之苦, 她刻意不滿著話:“不回,誰讓他這麼久才給我送一次信。”
她只是覺著, 若蘇涿光得了回信, 便不再似今日這樣送信了怎麼辦?她如今唯一的寄託,便是這堆疊的信與木箱裡的眾錦盒。
近來她從季琛與昭月之事上,體會到了一些不一樣的東西。譬如,像季琛這樣越是回避昭月的感情,昭月越是會主動。
果不其然,此話捎到西北後, 喬時憐很快就收到了蘇涿光第二次來信。
今此之舉, 她非是有意吊著蘇涿光,只是想要遠在千里之外的他,能夠多給她一些回音罷了。
如今她為儲妃選拔大典前穩住局勢, 避開秦朔而閉門不出,委實沒有什麼可聊以慰藉。日夜想著,盼著,她也心神俱疲。
如此不厭其煩互通訊件, 維續到了草木蔓發, 春山可望時。
直至蘇涿光久未回信。
是日, 天色晦暗, 沉沉欲雨。
“少夫人!”
只聽匆促步子踏過庭院,西風心切的呼聲傳來。
腳步聲漸近, 屋內的喬時憐驀地一陣心悸,莫名慌亂起來。明明她尚未從西風處得知是為何事,但她已是預料到了什麼,不詳的預感乍然生起,越來越烈,不安如陰雲般霎時籠住心尖。
近日,她已因久未得蘇涿光傳信而噩夢頻頻。
喬時憐扶著椅背,強作鎮靜地起身看向西風,“發生了何事?”
西風面目悲慼,少有的結舌難語,“西北出事了…少將軍,少將軍他……”
耳邊似有轟鳴聲,喬時憐靈臺陷入空白。
她只聽自己出自本能地翕合著唇,木訥地問言:“他怎麼了?”
西風咬緊牙,垂首稟道:“西北前線遇著沙暴天,敵國趁危偷襲,損傷慘重,少將軍力挽狂瀾守住了城池…”
喬時憐一步一頓走至西風跟前,望著默聲流淚的西風,不甘心地問:“他呢,活著嗎?”
西風癟著唇:“少將軍重傷昏迷,至今未醒,性命垂危……”
西風仍在斷斷續續說著什麼,而喬時憐已是聽不到其所言了。
重傷,昏迷,性命垂危。
這幾個字眼反覆飄蕩在她眼前。
他說好的不會有事,會平安回來的呢?
他又騙她。他怎麼又敢騙她!
須臾間,眸中清淚滑落,沾溼面容。
喬時憐陡然跪下身,癱軟在地面。她只覺呼吸滯澀,窒息得猶如溺身水中,四面的水盡數湧入口鼻,擠壓著她的肺腑,摧折著她的感官,難受得快死了。
“少夫人!你怎麼樣?”
西風急喚著,扶住失了力氣的喬時憐,但見她霎白著面,臉無血色,微蜷著身捂著心口,痛苦異然。
良久,喬時憐緩過氣,她強顏繃著面,搖搖頭以示無恙,嗓音虛浮無力:“西風,若從京城快馬加鞭至西北軍營,需多久?”
西風會意:“若不歇息,擇良駒而行,最快也需七日。”
七日,對於危在旦夕的他,興許待她趕至西北軍營,只能見到…
“備馬,去西北!”
喬時憐強行抑制住那個念頭,側過頭望向長天,眼神孤絕,“…哪怕是死,我也要把他帶回京城。”
-
馬蹄聲聲急促,一路風沙馳去,迎面春寒仍有料峭。
彼時喬時憐留下書信一封於蘇錚,言明此去決心,隨後便帶著三暗衛離開將軍府,往西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