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是風來覺得莫名,但他現下有事傳報,便也顧不得再探問,“今夜軍營操辦慶功宴,裴將軍的意思是,正好等到了少將軍傷勢恢復得不錯,少夫人也醒了,就讓他們一塊出席。眼下還有一個時辰,西風你可以先去伺候少夫人更衣梳洗。”
“哦對,我方才過來的路上,碰到了於大夫,估摸著馬上就能來少將軍這裡,給少將軍診脈換藥了。”
西風躊躇著領了命:“啊…好。”
她苦著臉暗暗想著,正值帳內此等情形,她怎麼敢進去打斷她的倆主子?
風來見三暗衛似乎有些難為情,會錯了意,“於大夫脾氣是古怪了些,你們不願和他打交道我也理解。但他是西北最好的大夫,要不是這次他正好在祁城,火速趕來救了少將軍,少將軍現在能否醒來都是未知數呢。”
北風望著難做決斷的二人:“老規矩,猜丁殼,輸了的進去傳報。”
西風咧嘴笑道:“好嘞。”
東風湊了過來,隨著三人齊聲,唯見他孤零零的掌心攤在兩人比剪之間。
西風雀躍著聲:“去吧去吧!”
旁處的風來還不知他們仨在搞什麼,東風已越步貼近。
東風眨著眼,“哥,幫我進去通傳一下,我今早不慎做錯了事,惹了少將軍不悅,少將軍怕是這幾日不願見著我。你瞧慶功宴這樣的大事,要是少將軍心情不好,被我攪黃了不參加了,裴將軍不得拿刀砍我?”
身後北風西風二人正望著東風,悄聲說著話。
北風饒有意味地看著他:“從前怎麼不見得,東風還會說這麼多話呢?”
西風抿唇一笑:“沒事,只要東風意識不到,他猜丁殼永遠只會先出布就行。”
反是風來見東風說得情真意切,亦未多想,頷首應了他所請,“好吧。”
但當風來步近營帳簾子,抬手掀簾欲入時,脊背忽的生寒,一股危機感油然而生,讓他下意識地折過身閃躲。
唯見一帶鉤物什破空襲來,疾如利刃,生生阻絕了他的步子。
風來尚未反應過來發生何事,蘇涿光冷冽的嗓音已從帳內傳來。
“慶功宴我會準時出席。”
“屬下這就回去報於裴將軍。”
風來這般說著,回身看著身後穿入木頭的帶鉤,卻覺奇怪。主子這樣隨手用什麼東西,像是石子、飛葉丟擲的手法,他早已司空見慣,但用帶鉤來作為丟擲之物,他還是第一次見。
抬腳正欲走時,他見著東風躲在北風西風身後,始才明白他緣是被坑了。
風來氣得瞪了三暗衛一眼,礙於要務在身,“回頭再找你們打架。”
帳內,喬時憐細細擦著蘇涿光身上淌流的墨色,一面忍不住小聲罵他。雖然蘇涿光很想保留這些墨色痕跡,但喬時憐從他口中得知,一會兒會有大夫前來給他換藥,所以喬時憐據理力爭,要將這墨色拭淨。
至於喬時憐自身,她已不敢去看自己身上錯落的痕跡。她回想起此前他的行徑,起初他還刻意挑著位置而落,到後來越發無章法可言,全憑他探尋到何處,就順著他所觸落在何處。
若非帳外隱有人逼近的腳步聲,喬時憐不知他還會這樣多久。
不多時,一提著藥箱,素衣布履之人入帳中,其眉發盡白,雙目矍鑠有神。老者便是於大夫,他瞧見蘇涿光身後的喬時憐,蒼勁的喉嚨道:“喲,今天這號病人也醒了。”
於大夫擱置下藥箱,瞄了眼面色紅潤的喬時憐,“看樣子恢復得不錯,總歸是比這從閻王手裡討回來的人好。”
意識到於大夫後半句話在說他,蘇涿光皺起了眉:“於大夫。”
於大夫哼了一聲:“有意見?老夫我從不說假話。”
喬時憐聽出其話中之意,目光望向蘇涿光,恨聲道:“你還說你傷得不重…”
她心頭越發酸澀,明知他喜歡用假話來安慰她,可真正聽到別人說出實情時,她依舊按捺不住心中暗湧。
蘇涿光無奈,只得循著她的位置,握住她的手捏了捏。
於大夫正躬身將藥箱裡的東西盡數倒騰出,“把眼睛的和身上的都拆了吧。”
隨後他拿著藥步近蘇涿光跟前,此番喬時憐已解開層層纏繞的白紗與繃帶,見著其下觸目驚心的傷與血跡,她指尖發顫得尤為厲害。
“讓我看看,您這傷…”
於大夫臉色一沉,問道:“怎麼傷口全裂開了?昨天都好好的。”
蘇涿光若無其事道:“天氣過冷。”
他當然不會說,是因為喬時憐醒來後,他在榻上翻來覆去扯裂了傷口。
於大夫翻了個白眼,隨即他瞥見一旁望著他傷勢憂心的喬時憐,轉而對蘇涿光道:“我說少將軍,您能不能節制一些?我知道您年輕氣盛,血氣方剛,您好歹再忍幾個月。您這樣,是不是存心為難我啊?”
蘇涿光:“……”
喬時憐聞言頓時羞紅著面,不敢抬起頭來。
見喬時憐的反應,於大夫更加篤定所言,以至於換藥之時,一直板著張臉,瞧著極為惱怒。
待換藥畢,於大夫收拾著藥箱,“今日我沒帶驗毒的傢伙,少將軍您老實告訴老夫,您沒用腐生膏來維持傷勢吧?”
第60章 60 、篝火
腐生膏?維持傷勢?
喬時憐捕捉到了於大夫所言關鍵, 因她緊張蘇涿光的傷,於大夫所言她一字不落地聽著記著。如今聽得此話,她連忙問著:“腐生膏…是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