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白,你也為咱們朝中文官多多著想。”季琛跟著搭話,朝臣們搗蒜般點著頭。
季琛勾著唇角,“這槍都提不動,去西北只能用嘴殺敵。”
朝臣們聽出其中的嘲諷意味,頓時臉色微變。
蘇涿光頷首:“我瞧著諸位的兒子就很合適。”
話音落時,幾位大人始才慌了神。
“啊我家那位他最近摔傷了腿,此次西北戰事,他怕是想去都沒這個機會了。”
“我家那不爭氣的,生下來就體弱多病,想為國效力都沒這個資質…”
“我家也是…”
……
七嘴八舌裡,季琛暗自冷笑。
沒戳著這些人的痛處,他們還真會做主。想來定是東宮那邊有調離蘇涿光之意,這些牆頭草跟著倒罷了。
不過聖上應當不會這麼快決策,那道由西北遞交至京城的軍報,還真是如浮白所言,並不成問題。太子若抓著此事不放,反是會惹來聖上不快。
畢竟當初喬蘇兩家結姻定婚,太子曾去御前求聖上賜婚,強行奪得喬時憐,被聖上罰了禁閉。如今太子有意針對蘇涿光,聖上很難不多想。
卻是在眾口掩飾著其尷尬的氣氛之中,一道細弱蚊蚋的柔聲格格不入。
“蘇涿光…你今天還沒親我……”
眾臣:“?”
他們沒有聽錯吧?
聯想到前些時日上朝時,蘇涿光頸處紅唇之印,眾臣心道,這傳說中冷情禁慾的少將軍,看來也如此耽於女色。
席間頃刻鴉雀無聲,蘇涿光垂眼看著因酒勁意識歸於混沌,昏昏沉沉睡去的喬時憐,她正無意識地拽著他衣衫,那芙蓉粉面上黛眉略蹙,彷彿在彰顯著她的不滿。
一眾沒忍住偷眼往蘇涿光懷裡的喬時憐看去,卻得一生寒嗓音至耳邊乍然響起,嚇得他們收回了目光。
蘇涿光冷冷道:“沒見過調.情?”
席中流光霎時凝固,眾人險些沒能合上下巴,而蘇涿光已闊步離去。
季琛笑著搖了搖頭。
還得是喬時憐,不愧是他當初一眼相中的美人。
留得眾賓客竊竊私語,為著今夜顛覆他們對蘇涿光認知的事,其間不乏有目光躍然者。季琛瞄了一眼,便知他們在想什麼。
旋即季琛清了清嗓,“懷安奉勸諸位一句。”
眾賓客齊齊看了過來,季琛不緊不慢道:“蘇少將軍不會有側室,更不會納妾。若你們不想送過去的美人變成瘋子或是兩截屍身,就此罷休吧。”
舉眾不禁打了個寒顫,又再憶及此前京中,不少接近蘇涿光的女子,都被其嚇得精神失常。
-
已至夜涼如洗。
宮牆外,蘇涿光抱著喬時憐上了回府的馬車。
許是他俯身入車廂的動靜吵醒了她,他聽得懷中之人輕哼了兩聲。
“你今日在席中,是想同我說什麼?”
蘇涿光憶及那會她似有話講,卻又因他半道離去被打斷。此番他方問出聲,反應過來她早已喝醉,哪會回答他的話?
缺月昏昏,燈火明滅。
她忽的低低喚著他,“蘇涿光…我…”
第48章 48 、心事
天懸暗色, 滿目黃沙,昏沉無垠。
喬時憐立身於荒蕪裡,空無人跡。寒風蕭索, 她見著眼前席捲的沙礫拂散,沉積的屍骨露出一角, 白得森然。
心底生出莫名的悲涼與哀慟,她不自覺地往前走近, 唯見裸露的地皮處, 烽火未消,鮮血漫過莫可指數的殘屍,凌亂堆砌在晦暗裡,斷刃,碎甲處處盡是。
腥風掠過,紅得刺目。這裡似是一個天地冢, 葬著這些無可還的屍骨, 亦是不知多少春閨的夢裡人。
喬時憐覺得心駭至極,她慌張想要逃離此地,折身回過頭時, 卻發現周處不知何時幻化成了金戈不歇的戰場。黃沙之中,耳畔充斥著鼓聲、吶喊,眼前是兩兵交接,各自利刃刺入皮肉, 綻出殷紅。
她恍惚有所感, 抬眼便見處於軍隊之首的人。他身著盔甲, 單槍匹馬, 衝鋒陷陣。
是蘇涿光。
喬時憐匆促朝他跑去,她想驚喚出聲, 叫他不要去,可她如何也發不出聲。她的喉嚨好似被人緊緊捏住,哽得作痛。
她發了瘋似的在戰火裡疾奔著,她的潛意識告訴她,他會死,他會殞身在前處。她要阻止他,她要把他拽回安全地界,她不要他死。
少頃,她越過重重險阻,終是來到他身邊。
她心下稍安,卻是還未觸及到他時,銀光乍現,鋒利的刀尖刺進了他的心臟,貫穿他的胸膛。那道身影陡然從馬背上倒下,黏稠的血染溼了半邊身,她看著他闔上了眼,再無聲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