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時代,還能夠經常讚美和欣賞的人,一定是最具備內心安全感的人。水深火熱的人,正在忙於各種指尖上的批判。——《半山文集》
“別想這些了,你這人就是太容易把事兒往心裡擱了,誰還沒點黑料了?你和我交朋友就挺黑。”
夏藤知道丁遙在寬她心,她的事,如果只是簡簡單單“黑料”二字來形容,遠不用淪落到“逃避”這個地步。
“不說這了,你老家那地兒叫什麼?離上海遠麼?抽空我去看你一趟。”
夏藤拿著電話走到陽臺,報了位置。
估計是查了會地圖,丁遙忍不住爆粗:“這他媽什麼破地方?原始部落?”
“……”
夏藤笑了一聲,“沒那麼誇張。”
丁遙:“你至於讓自己這麼可憐麼?”
夏藤說:“我覺得還好啊。”
“算了,這地方確實放心,沒人認識你。”丁遙關掉地圖和網頁,道:“學校怎麼樣?有樓嗎?不會是露天的吧?地上支塊黑板上課的那種?”
“……”夏藤扶腦袋:“有樓,挺好的。”
“學生怎麼樣?”
丁遙這一問,夏藤心裡一緊,不自覺的打了下結:“也,還好。”
她不知道怎麼形容。
丁遙顯然對她這地方沒多大興趣,換平時肯定會問句有沒有帥哥,然而今天沒有,夏藤也就沒提。
她的異性緣向來很好,喜歡她的男生在學校時就有,進入演藝圈更多。
遇見的這麼多人裡,也就只有祁正不拿她當回事。
每次她以為和祁正的關係已經夠僵的時候,往往還能更僵。
比如今天,她沒控制住,最後扇了他一巴掌。
……
夏藤在強行忘記,逼著自己忘記那些讓她頭疼的事,因為解決不了,越想越煩躁,不如忘了。
她儘量讓自己不去回想和祁正有關的事,就像她在儘量忘記那些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
不聽,不看,不想,好像就可以當事情沒發生過,久而久之,人麻木了,就沒什麼感覺了。
打火機的聲音又響起來,打斷她的胡思亂想,丁遙重新點上一根,問:“沒跟許潮生聯絡?”
這名字足夠讓她愣一陣兒,過了大概半分鐘,夏藤道:“沒。”
說完就覺得不對勁,她皺起眉:“你……”
丁遙:“他想知道你近況,不過你放心,他不來求我,我不會告訴他你在哪兒。”
果然。
如果說祁正是不拿她當回事兒的,許潮生就是完全相反的他。
他和丁遙家裡是世交,他們那個圈子裡滿是俗鄙無聊的富二代,成天除了亂揮霍就是瞎樂呵。所以他倆雖然互相嫌棄,但又對彼此格外惺惺相惜。
丁遙幫他套話,情理之中。她和許潮生都是有分寸的人,知道了也不會給她帶來麻煩。
只是這些人名再次出現,總讓她產生一種時間錯亂的感覺,好像什麼都沒有發生,她還是曾經在城市裡疲於生活的夏藤。
那個夏藤每天上課,拍戲,趕通告,擠十厘米高跟鞋,迎著閃瞎人的閃光燈不眨眼,日夜顛倒,睡兩小時就得醒,為了一個鏡頭在零下的天氣裡泡海水裡,為了保持身材吃東西只嚼不咽……她像個不會停的陀螺,一直轉轉轉,偶爾關機揹著經紀人和陳非晚偷偷去找丁遙喝酒,或者被許潮生諷刺三線的人忙的像一線,都是她一天裡最輕鬆的時刻。
會懷念那種日子嗎?和現在天差地別,雖然累,但充滿了榮耀,一路踩著鮮花。可是回想起來,那個鏡頭前的女孩卻像個陌生人,是另一個也叫“夏藤”的人而已。
那麼多畫面裡,她竟然找不到她自己。
……
晚上斷斷續續和丁遙聊了很多,最後怎麼睡著的也不知道,醒來時手機就在耳邊放著,但被子蓋在身上,房間的燈也關了。
看樣子沈蘩來過。
夏藤坐起來就感覺到空氣裡的潮溼,拉開窗簾一看,外面果然在下雨。
北方這麼多雨似乎很少見,陰沉沉的天,世界的顏色都淡了一個度。
人確實需要定期清理掉心裡的垃圾,昨天那個電話讓她輕鬆不少,哪怕什麼都沒改變,但至少,有了接受新事物的地方。
來昭縣一星期了,她把要買的東西整理出一個備忘錄,準備趁著週末上街轉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