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
這人一天到晚都在想什麼!
她一躲再躲,祁正卻不饒她,扯住她的校服領口,把她拉向自己,“不是就把你這種眼神收回去。”
夏藤還想為自己辯解,“我沒……”
“你不想,我想。”他打斷她,“別這麼看我,不然我就不想放你走了。”
*
籃球自然沒有再打成,夏藤回來了,祁正心思早從球場上飛出去了。
觀禮臺上坐著一男一女,女孩一直被欺負,惹生氣了,男孩再拽著她哄,哄也跟大爺似的。他總那樣,喜歡得要死也不肯嘴上饒人家半分。
秦凡手底下運著球,往那邊瞅一眼,不得不感嘆,祁正那一臉完蛋樣兒,這是栽得徹徹底底。
十分鐘前,祁正投進去一個三分球,哥幾個都給他歡呼,他第一件事就是找夏藤,一扭頭髮現人不見了,臉當即就沉了。
秦凡以為祁正早做好了思想準備,已經全然接受了這個事實,不會受多大的影響,這一上午過去了,他沒發現祁正的反應有絲毫的不妥。
直到剛才,他捏著自己的外套發顫的那一刻,像無堅不摧的外殼突然裂開一道口子,所有的“正常”都成了偽裝。哪怕它們在夏藤回來後頃刻間消失,秦凡也從未那麼清晰地感受過,來自祁正情緒裡的崩潰。
*
下午聽起來,就比上午的日子短些。
一天已經過半,儘管祁正還未表現出什麼不一樣,夏藤是不太能笑出來了。
下午的課,她聽得斷斷續續。
祁正沒閒過,不是玩她的頭髮,就是在她校服背後畫烏龜。
她轉過去瞪他,他裝裝樣子消停兩秒,繼續。
時間一過,到了放學。
放學鈴大響,夏藤第一次不願意聽見這道鈴聲,這意味著,她在昭縣一中高三六班的生活,從此結束。
班上吵鬧起來,在黑板前記作業的,借答案的,還有奮筆疾書最後寫兩筆的,討論著等會去哪吃飯的……他們像往常一樣議論著明天,因為他們還有很多,很多個明天。
祁正書包往肩上一挎,一句話沒說,從後門出去了。
夏藤目光隨過去,剛捱到他背影,江澄陽叫她一聲。
她回頭。
他揹著書包,坐進她前面的位置裡,笑容一如她剛進班那天,“等會要不要一起吃飯?”
夏藤看他,他的眼睛還是那麼澄澈,說話做事一股鄉野之間的大男孩氣息,和她初來昭縣那天,見到的仍是一個樣子。
這是她來到這裡,第一個帶給她溫暖的同齡人。
如果沒有意外,他們應該會成為很好的朋友。
可是意外是祁正,她後來的生活被他全部霸佔,她分不出時間再去看到任何一個人。
夏藤笑著搖搖頭,手機裡是陳非晚發來的微信,她的車停在校門口,讓她不要留在裡面懷念個不停。
“那……你有空要回來看我們啊,我和我妹都在的。”
江澄陽沒有勉強她,卻露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臉來,“沈奶奶也不知道去哪了,你們都要走了。”
夏藤說:“以後你們去上海,可以找我玩,我帶你們玩。”
江澄陽睜大眼睛,“原來你在上海啊,那離我們好遠。”
聽起來就像一個難以觸碰的地方。
“江澄陽,走了,別磨蹭。”江挽月靠著後門催他。
這一幕,就像那個大晴天,他們初次見面,江挽月也是這樣催他。
夏藤目光望過去,江挽月和她對視一眼,該說的都已經說過了,她揮了揮手,“再見。”
夏藤也揮了一下,“再見。”
*
祁正在樓下,他沒和那群狐朋狗友在一起,一個人迎著風站著。
夏藤揹著書包出來,一眼看到他。
放學走得那麼快,她以為他不想見她。
祁正也看到她,開口:“過來。”
看唇形也是這兩個字,她一節一節下樓梯,走向他。
天色將黑,學校裡的路燈亮了,投下不明不暗的光。
走到他面前,祁正兩手放口袋裡,淡聲說:“陪我走一圈。”
夏藤剛要說話,手機來電話了,陳非晚打來的,她在催她。
祁正瞟了一眼,“就一圈。”
他聲音褪去了所有的情緒,平平淡淡,不帶一絲語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