轉回戰局。
于謙的戰術的確取得了不錯的效果。
大群的明軍潰兵躲入了民居之間,隱蔽在城外民居的狹小衚衕裡面,自身安全得到了不錯的掩護,再加上朱祁鈺的懸賞令,已經逐步開始的反擊,突襲擊殺落單的蒙古騎兵。
滯留在家裡的大明青壯百姓也紛紛冒出頭來,時不時偷襲一下蒙古人,磚頭瓦片用於空襲,木棒鋤頭擊落騎兵,鐮刀和斧子則是擊殺他們,順便割下人頭,回頭去找朝廷領賞。
畢竟他們從明軍士卒的口中已經得知了,一個人頭五兩銀子,這可比種田和做工賺錢多了,平時一個月累死累活的也就能弄一兩多銀子,還是很快就花出去了,手裡存不住幾個大子,現在殺一個韃子就有五兩銀子的入賬,弄死一個,至少過冬的花銷就都出來了。
戰局愈混亂起來。
半個時辰之後,毛福壽的騎兵終於趕到了德勝門外。
他們是從安定門繞過來的,畢竟德勝門外還有一些潰兵,而且於謙已經命令了,德勝門不能開,因此他們快馬加鞭,還是花了小一個時辰才趕到德勝門外。
旗手衛還在死死抵抗著蒙古人的攻勢,眼看援軍抵達,精神都是一震,戰鬥力瞬間提升了一節,居然打起了反擊,將蒙古人擊退了數十步。
蒙古人也不是傻子,也是抽出了一支隊伍,迎向疾奔而來的明軍大隊騎兵,打算先穩固住陣線,免得被敵人騎兵衝進陣中打亂陣腳。
戰局愈膠著起來。
城樓上,朱祁鈺還是趴在牆頭上眺望著戰場。
眼下毛福壽的騎兵趕到了戰場,雙方已經恢復了勢均力敵的態勢,朱祁鈺那顆懸著的心終於落了下來,心中很是高興,對著于謙道:“於愛卿,毛將軍來的及時啊,回頭論功行賞的時候多賞賜一下他。”
于謙這會兒也是踏實了許多,笑著答道:“臣遵旨,一定會為毛將軍多多論功的。”
朱祁鈺點點頭,道:“眼下戰局僵持,於愛卿可有什麼破局之法?”
于謙答道:“回陛下的話,眼下其實不必破局。”
“為何這麼說?”朱祁鈺奇怪道。
于謙笑著答道:“其實眼下戰局,不利的是瓦剌。”
“詳細說說。”朱祁鈺追道。
“因為瓦剌人少。”于謙一指城外道:“此次也先入寇,雖然一路上攻無不克,戰無不勝,然而此次入關,也先一共就帶了七八萬人,數日鏖戰,眼下估計已經傷亡過萬,最多也就剩下六萬人。”
“反觀我大明,雖然眼下京師兵力不多,但是各地援軍正源源不斷的趕來,估計再有幾日,第一批援軍就會抵達京師,再往後則會越來越多。”
“如果就這麼耗下去,我軍越打越多,而瓦剌人越打越少,時間久了,局勢勢必逆轉。”
“到時候,就不是我大明如何抵抗瓦剌人攻城,而是也先要想想如何逃回草原了。”
朱祁鈺點點頭:“確是這個道理。”
旋即又問道:“那於愛卿是否有什麼法子可以減少一些傷亡?”
于謙搖搖頭,道:“陛下仁愛之心甚好,但是打仗哪有不死人的,眼下這個局面,能贏就不錯了。”
朱祁鈺嘆了口氣道:“哎,也是啊!打仗哪有不死人的。”
然後又道:“讓戶部多準備點撫卹吧。”
“臣代戰死的將士們多謝陛下了。”于謙躬身行禮道。
他是兵部尚書,撫卹這種事本就是他的職責範圍之內,現在算是國戰,涉及大明江山安危,多給點撫卹也是合理的,但是,他是兵部尚書啊,又不是戶部尚書,眼下他也在頭疼怎麼能從戶部手裡多摳出來點銀子呢,畢竟國庫裡的情況大家都知道,空的連耗子都快餓死了,有了朱祁鈺這句話,金濂那個老頑固怎麼都得多掏出來點銀子給戶部,到時候他手裡有錢,事情就好辦多了。
蒙古方面,前線的軍報連綿不斷地送到了也先的面前。
也先聽著斥候報來的訊息,眉頭皺的死死的。
他打了這麼多年仗,如何看不出來戰局已經對自己不利。
毫無疑問,前線已經打成了一場爛仗。
蒙古人應該是在曠野上組成軍陣,依靠著騎兵的強大沖擊力擊潰敵人的軍陣,將敵人切割成一塊一塊的,再利用騎射能力消滅敵人。
也可以是擊潰敵人軍陣,再追殺潰逃的敵人。
亦或是引誘敵人追擊,用先祖們明的風箏戰術拖死敵人。
不論哪個選項,都不會也不應該存在和敵人打巷戰的情況。
不過凡事都有一個但是,也僅僅是這個“但是”,才讓也先不計損失地將手裡的兵力投入進去。
沒辦法,入主中原的誘惑實在是太大了。
重現昔日大元帝國的誘惑太大了。
而如今,他也先在土木堡覆滅數十萬明軍主力,大明和大元攻守易勢,京師眼下是最空虛的時候,如果現在不打,那他這輩子還能不能再次碰到這種機會就說不準了,大機率是不會再碰到了。
只是,這損失實在是有點大。
從上午開始,瓦剌部已經損失了數千勇士了。
這是他也先縱橫草原的根基所在啊。
也先不禁陷入了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