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祁鈺的話沒人聽到,自然也沒人注意。
不過這句話在未來,會對大明產生極大的影響,徹底改變了大明的邊防思路,甚至改變了漢人這個歷史悠久的種群對於管理天下、治理天下的方式。
只是,朱祁鈺還沒有和任何人說過,整個大明還沒有任何跡象。
既然已經處理了朱徽煠和朱徽焟這兩個腦子糊塗的宗室,那麼剩下的事情就是走流程了。
朱祁鈺命人召內閣輔王直過來,安排他去做這件事。
畢竟旨意還要中書科起草,內閣稽核呢,用印倒是無所謂,反正大印就在朱祁鈺手裡,回頭蓋上一個便是。
可能有人會問,和宗室有關的事情不是禮部要管的嗎?
這個當然是,但是誰讓朱祁鈺不待見督管禮部的胡濙呢,而且如今的禮部尚書儲懋已經處於半退休狀態,禮部也被廢掉大半,剩下的官員都在想方設法調出去,朱祁鈺何必還要麻煩他們呢?
皇帝召見,王直自然不敢怠慢,沒一會兒便來到了奉天殿內。
禮畢,朱祁鈺笑著對王直道:“王老愛卿,朕今日招你過來,也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情,就是說一下廣通王和陽宗王之事而已。”
“陛下請吩咐。”王直立刻躬身道。
朱祁鈺連忙擺手:“王老愛卿不必如此。”
“此事朕已經和兩位郡王談過了,結果是降為庶民,配鳳陽為太祖守靈,兩位郡王對此並無異議,已經全盤接受了。”
“既然如此,那陛下喚老臣過來......”王直疑惑問道。
事情都解決了,還叫我過來幹什麼?
朱祁鈺笑笑,解釋道:“叫王老愛卿過來是有兩件事。”
“一是需要王老愛卿吩咐下去,讓中書科起草一份詔書,朕雖然處理完了,但還是要走個程式的,朝廷有規矩,即便是朕也不能隨意改變。”
王直點點頭。
這個沒毛病,朝廷處置謀逆的藩王,的確需要走一個流程,雖然這裡面也需要由禮部出個方案,但是現在禮部是個什麼德行,大家都知道,皇帝既然自己處理完了,相信禮部那些人也不會說什麼,這畢竟是個得罪人的事兒嘛,能不插手就不插手,又撈不到什麼好處。
“二呢,是朕與兩位郡王說話的時候,知道了他們之所以謀逆,與鎮南王有關,鎮南王如今握著岷王府,卻在俸祿上耍了些手段,將大半俸祿都按照大明寶鈔給他們,他們也是實在沒辦法,這才起兵謀逆的。”朱祁鈺繼續道。
“那陛下的意思是?”王直還是有點迷糊,不知道朱祁鈺到底想說什麼。
事情不是都處理完了嗎?兩位郡王也都廢為庶民了,還提他們謀逆的原因幹什麼?難道陛下了仁慈之心,想要找個機會赦免了他們?
朱祁鈺笑著說道:“朕是想請王老愛卿想辦法調查一下如今宗室的生活情況,俸祿是否夠他們生活的,什麼人俸祿太少活不下去,什麼人俸祿和家產比較多的,統計之後讓金濂拿出個方案來,略微做一下調整,免得再出現廣通王和陽宗王這樣的情況。”
原來是這事兒啊。
王直點點頭。
這個沒問題,既然皇帝想要了解一下藩王的生活,那麼肯定沒有什麼問題,反正這些藩王都在大明各地,只要讓各地官府整理個報告上來就行了,沒什麼難的。
至於出方案,那是金濂的事兒,畢竟他督管著戶部,負責大明藩王的俸祿自然不會有什麼問題。
這件事唯一麻煩的,估計就是執行方案的時候,沒錢的還好,有錢的可能會有一些麻煩,畢竟誰都不想平白無故掏錢出來,你岷王一脈的事情關我楚王一脈什麼事兒?大家都是宗室,活不下去找朝廷就好了,為什麼要削減我的俸祿?
哦,可能還有一個問題,那就是各地官府報告的真實性,有些人可能從廣通王陽宗王二人謀逆被廢的事情上推測出來朝廷要報告的目的,花點銀子賄賂一下當地官員,做個假什麼的,這也是很有可能的。
若是大明官員值得信任,朝廷就沒必要派出監察御史分巡四方了。
想了想,王直出聲道:“陛下仁厚,老臣萬分敬佩。”
“此事不難,只要內閣出一道命令,命各地官府把藩王們的情況整理彙報上來就行,不過為了確保他們的報告準確,臣還是想請陛下讓錦衣衛也彙報一下。”
朱祁鈺眼睛一眯,問道:“王老愛卿可是說,各地官府中人可能接受藩王的威逼利誘,從而在報告上作假?”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王直直接確認道。
朱祁鈺想了一下,旋即點點頭:“可以,此事朕會吩咐盧忠去辦,不過王老愛卿,此事還需要你們內閣拿出個合適的藉口,儘量不驚動各地藩王。”
“這個......”王直有些為難,這件事明顯就是在調查各地藩王的家產,想要不驚動他們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兒。
見王直為難,朱祁鈺微微一笑,道:“王老愛卿糊塗了,其實此事並不算難。”
“請陛下明示。”王直見皇帝有辦法,立刻恭敬請計。
能不用自己費腦子那還不好?
不過朱祁鈺卻沒有直接說出自己的辦法,而是說道:“王老愛卿,這件事還是由你們內閣去想,朕只給你一個思路,如何將一棵樹藏起來,不讓別人輕易找到,若是你們內閣能想明白這個問題的答案,此事就不會讓你們為難了。”
“如何將一棵樹藏起來,如何將一棵樹藏起來......”王直在內心嘀咕了幾遍,但還是沒有任何思路,索性將此事暫時擱置,反正又不是什麼著急的事兒,回去和內閣幾位同僚一起商量就是了,一人計短二人計長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