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展書緩緩的籲出了一口氣,“所以經彼一役,‘蘭亭池家’元氣大傷。當時他們的高手摺損十之七八,連‘蘭亭’的‘四象護法’:陳青龍、孫伯虎、餘朱雀、梁玄武,全都在斯役中傷之殆盡。”
林乃罪道:“由於‘妙手堂’的策略是先滅池家再殲遊家,遊日遮收手得快,雖也折損了‘步兵校尉’何岸發及‘司隸校尉’梁拔羅兩員猛將。總堂主當時還有後悔出手早了些,未等到遊池二家互拼得兩敗俱傷就下手出擊,使二家猛省的早,不但馬上鳴金收兵,還互相聯防,又結成一氣,使‘妙手堂’不能一併吞併二家,十分可惜,但已把他們打得膽戰心寒,鋒芒大挫。池日麗還因為受重創,半身不遂,迄今未曾復元。”
招展書的眼睛逾眯逾細,細得只成一線,快要看不到了,只犯捫著他自己的須腳道:“所以,總堂主是一定知曉袁氏兄弟的典故,當然也曉得審配、逢紀、辛評、郭圖這些成事不足、敗事有餘之流。”
林乃罪微微笑道:“只怕他老人家比我們知曉的加起來都多。”
招展書似已認命了,又在撥自己的鬚根,說:“看來,我還是加入‘妙手堂’太遲,資歷太淺,以致低估了總堂主的學識、底子了。”
看他樣子,撥鬚根是一件又癢又痛,帶著自虐的快感,又十分大男人、男子漢的事。
他樣子雖滄桑,眉目間還帶點詭異,其實年紀甚輕。
所以他才要留鬍子。
“很多人都曾小覷過總堂主;”林乃罪撮著唇,撂了撂頭髮,帶點恫嚇的道,“但他們都不會有好下場。”
招展書笑了。
他笑起來很有點詭異的味道。
他不笑的時候很有點苦相,像個白鼻子的九品芝麻小奸官,但一笑起來時,有點滑稽,就像一隻戴上皇冠的猴子,一隻能忠能奸能剛能柔的大馬騮。
他的綽號正是“笑神猴”。
他也真的屬猴。
“從來沒有人把我拜相封侯,”招展書有時也對人常作自我調侃,“所以就只好自己封自己,封作‘神猴’,只能噹噹山大王過過癮。”
“我本來就像只猴子。”他補充道,“大馬騮。”
於是,別人就他的自侃前面加上個“笑”字。
他就成了“笑神猴”。
他現在就尷尬的笑著,像一隻忽然拾到一隻貝殼的猴子。
現在他就笑著問了一句:
“既然你一早便知道總堂主深不可測,學識淵博,那你剛才為何又幫我講述有關袁氏兄弟的典故,而且還故意加了一把涼州軍團李傕、郭汜互鬥而歿的故事呢?”
“應總既知袁尚、袁譚,”他悠悠地道,“照理,也一定會知曉郭汜、李傕、樊稠的歷史。你明知他知道,為何又照說不誤,像他一無所知,而你對他毫不瞭解一般——我是真的愚呆不識真人高手,你卻不怕真的觸怒了他嗎?”
林乃罪聽了,大笑,笑聲。
只有奸人才會這樣笑。
——但真正的奸人才不會笑的那麼奸。
林貪狼這樣明顯的笑法,大概要讓我知道他的奸吧?
想著的時候,他們已走到“回回廊”的盡頭。
再走,就是“拱賓苑”了。
——重兵佈防的要點已過,但這兒仍是“妙手堂”的勢力範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