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是它陡然而止。
刀鋒仍在方邪真後頸近處,沒有砍下去。
方邪真也沒有避。
他更沒有回頭。
他只淡淡說了一句:
“你來了?”
說的那麼淡然,那麼當然,那麼稀鬆平常,彷彿他一早就知道她來了,又料定她一定就在那兒似的。
蘆花叢中,開得最燦爛最茂盛的地方,她的確就在那兒,寒著粉臉,幽幽的似一場秋夢。
秋收冬藏的夢。
她確在那兒。
寒著臉。
“你為什麼不躲?”
“你為什麼不砍下去?”
他反問。
“你以為我不敢砍?”
她氣得連唇都哆起來了。
她的眉很濃。
濃得很秀氣。
她的眼很大。
大得來很憂鬱。
“你不砍,”方邪真道:“那我就要走了。”
她氣得直跺腳,咬牙道:“你……你這就走了……!?你連招呼也不打,這就走了!?”
“招呼?”方邪真道:“剛剛不是招呼過了嗎?我看,用不著說:噯!胡蝶夢,你好!你怎麼在這兒?——這種話,不必了罷?”
胡蝶夢忽然冷冷地說了一句:“方邪真,你少得意!——我已經練成了‘蝴蝶夢’刀!”
方邪真道:“恭喜!”
胡蝶夢氣得連手上的刀都在顫哆著:“就這麼一句嗎?”
方邪真道:“你一向練的本來就是‘蝴蝶刀法’,你不是就叫做胡蝶夢嗎?”
胡蝶夢怒道:“你是知道的。我以前的‘蝴蝶刀法’,只練到了‘水月’程度,那只是‘蝴蝶’的境地,而今,我終於練成了‘夢刀’,那是‘鏡花’的境界——你說過的,假使我已到了‘刀夢蝴蝶’的境界,你也未必是我之敵!”
方邪真依然道:“所以我恭喜你啊!”
胡蝶夢氣得粉臉發寒,想發作,忽又悲聲道:“我等了那麼多年——就等到你這句‘恭喜’!?”
方邪真只道:“我可沒要你等。”
胡蝶夢的火氣又來了:“你真的要逼我殺你!?”
方邪真反問:“你今天既然在這兒,不就是為了殺我嗎?”
胡蝶夢覺得很委屈:“如果我要殺你,剛才那一刀,我早就砍下去了。”
方邪真笑道:“若真的砍了下去,我們就不會說那麼多話了。”
胡蝶夢厲聲道:“你什麼意思!?”
方邪真聳了聳肩:“我沒有意思——我唯一的意思,是渡江去。”
胡蝶夢冷笑道:“你那麼趕忙,所為何事?”
方邪真道:“人忙過來,忙過去,還不是為了些苟苟炬炬的小事——你在這裡等了我那麼久,可又為了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