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樓同人)芝蘭逢珠玉 第13節(2 / 2)

“賈大哥也嘗一些。”林徹伸手要給賈珍倒酒,賈珍忙道:“愚兄自己來便是,多謝林老弟的酒。”他也不堅持,由著小廝把酒壺遞了過去。

“我看著賈大人的兒子履歷上比我表兄還大一歲,原來你們才是同一輩?倒也好,省得我也跟著矮了一輩。”劉遇託著腮道,“令郎,叫什麼來著?”扭頭問戴權,“從你那兒買的龍禁衛的官兒,你曉得他名字不?”

戴權一聽,“撲通”一聲便跪下連連磕頭:“王爺恕罪,賈大人的兒子的官並不是從奴才這兒買的,是那日奴才聽說三百員龍禁衛缺了兩個,正巧賈大人的兒戲出殯,名錶上不好看,奴才見他兒子容顏清秀,合著龍禁衛選人的標準,賈大人又願意捐出那一千兩來換這個職,奴才才斗膽引薦,也是經了防護御前宋大人的審的。”心裡只道不好,憑流程再對,這事不該有他這個內監插手,劉遇平時看著和氣,衝著皇帝的面子對他一口一個“戴公公”,但實際上也是個心狠手辣之人。他平時因為伺候皇上得力,多少人奉承著,甚至後宮一些妃子都要討好他,也是得意過頭了,竟忘了在這對父子面前,他仍舊是個奴才。想著為了賈蓉那個龍禁衛,他也在御前侍衛統領宋聚硯那兒說了話的,且攏共才賺他一千二百兩銀子,可落了這樣的不是,因而更恨賈珍。

賈珍原以為今天的教訓就到永寧王替他舅舅家出頭為止了,實在沒料到這一出,趕忙跟著跪下來:“王爺明察,小兒原是個監生,那日因是媳婦喪事,出殯不好看,才替他捐了這麼個官兒,戴公公只是幫忙牽線,並無他的干係。”

“挺義氣哈,那我倒要替宋大人問一聲了,怎麼令郎捐了這個官這麼久了,就沒當過一回差呢,內務賬上也沒這一筆一千兩。除了多份履歷交他那兒,令郎這五品龍禁衛,到底是個什麼說法?”

林徹抬眼看了看天花板,忽然道:“自從你跟著沈劼學政論,好些時候沒見馬亭了。前一陣馬兗來找我,說馬亭今年恐怕考不上進士,也想給捐個官兒做。他肯定好好當差。”

“能捐的缺兒雖少,也不短他治國公府的一個。”劉遇頗有深意地看了一眼賈珍,“不過馬亭好歹跟了我這些年,下場一試的膽子都沒有?他敢不敢三天打魚兩天撈網我還是知道的,有了空缺自然要緊著他——只要他家銀子夠,且切實交到吏部庫裡去。”

戴權被他這麼一嚇,本來就有些顫顫巍巍的,這下直接撲到地上去了。幾個小太監也不知道該不該扶,不敢看劉遇的臉色,只悄悄看羨漁。

羨漁像是沒看見戴權的舉動似的,只問了一聲:“爺,該點戲了?”

“咱們林大才子點。”劉遇推給林徹。林徹笑道:“該有一出《鍘判官》,才對得起王爺今兒個的威風。”又衝戴權道,“戴公公慌什麼,這裡是酒莊,又不是金鑾殿,王爺哪裡是真要你的命?可別嚇出毛病來。”

劉遇沒開口,戴權仍不敢起,只趴在地上喘氣。

賈珍茫然地跪著,有些不知所措。永寧王的意思,是賈蓉的官沒捐上?還是捐上了,要罰他失職?他也沒個頭緒,戴權尚心驚肉跳的,他就更沒有膽子說話。只求劉遇能看在宮裡娘娘的份上,把這事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了。

第35章 35

林徹無聊地打了個呵欠。劉遇今日雖然看著咄咄逼人,卻不是以監國皇子的身份質問大明宮掌宮內監,而是以一個主子的身份在向一個奴才問罪。奴才固然低微,卻是他老子的奴才,當今跟上皇是有些不同,不至於把一個奴才看的比兒子重,但戴權服侍了他多年,一向合他心意,誰知道過個幾年十幾年的,他想起這件事,不會覺得兒子是在忤逆他?劉遇在有些事上顯得有些瞻前顧後,但畢竟老子身邊的奴才,當兒子的輕易也動不得。皇帝要處置戴權,一句話的事兒,特意交給兒子來查,想來也是沒存什麼殺心。

戴權雖然跪得眼冒金星,腦子裡都嗡嗡作響,現了白光,但見劉遇氣定神閒地坐著擺譜,也漸漸地把心放到了肚子裡去。

劉遇笑著問:“我其實還想問呢,戴權,誰告訴你的,龍禁衛不用過吏部,跟宋聚硯說一句話,就能讓一個黃口小兒當上五品官?誰給你權力過問這種事?我父皇嗎?”

戴權本以為就是被敲打敲打,誰知這小祖宗竟不依不饒了,但這話誅心,他不得不一個勁地磕頭,說他錯了,求王爺饒命。

“賈珍。”劉遇又道,“你們家在忙賢德妃娘娘省親的事,是嗎?”

賈珍越發不敢說話,此時提不提娘娘,好像都無濟於事了。

“繼續忙吧,畢竟是貴妃呢。”劉遇忽然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對林徹笑道,“我記得父皇登基前,母妃也回過幾次孃家,有時候還帶著我一起,可惜後來她當了貴妃,就再也沒能回去嘗一嘗你家的酒了。那時候也不允許宮妃孃家人進宮請安,舅媽總共只見過她幾次,還是父皇恩准的,至於舅舅,更是到死也沒能見一面了。”

林徹道:“恩,賈妃娘娘鳳運昌隆。”

“也有人說其他娘娘都是沾的她的光。”劉遇隨口說了句叫賈珍嚇得魂飛魄散的話。這種念頭他們自家人當然會有,甚至跟著沾沾自喜,但別人說出口,就是誅心了。他現在覺得,娘娘授意他們家聯合永寧王,是一件完全不可能的事。這個小王爺明顯毫無此意。

“二表哥一年的俸祿是多少?”劉遇笑道,“一千二百兩,呵。我沒記錯的話,鎮國公歲俸銀才七百兩,輔國公更低,五百兩。一等鎮國將軍是四百一十兩,賈妃的這位表兄弟是一等威烈將軍,應該更低些,三百五十兩好像是?至於咱們的戴公公,俸銀一百兩。”他大笑道,“哪有這一千二百兩好賺呢。”

林徹見他沒有收手,反而要繼續問責,一時不知道他打的什麼主意,只好跟著說:“我沒什麼用,一年兩百兩的俸銀,兩百斛的俸糧,好在夠用,家中田舍、鋪子,還能再補貼些。威烈將軍祖上雙雙封國公,家底子跟我們這樣小門小戶的自然不同。我回蘇州祭祖時就聽說了赫赫有名的金陵四大家族,賈家就居其首,‘賈不假,白玉做堂金做馬’嘛。”又收回了些話,“不過他爺爺是寧國公,我的祖父只做到了知府,自然是不同的。你看馬亭就知道,要是考不上了,捐個官兒做,我們家老三就只能自己硬啃書了。”這話就純是說笑了。

劉遇斜眼看著戴權:“你賺了這麼一大筆,今天就打算在這兒磕兩個頭,喊兩聲饒命,就算過去了?”

戴權聽他提了兩回錢,自以為聽懂了,忙道:“不敢怠慢王爺。”賈珍亦道:“王爺教訓的是。”忙示意小的去取錢。只是這數額上犯了難。戴權固然“實管”,但給劉遇的怎麼能少過了他?雖然這個刺頭以後一定幫不上忙,但是這一次,就算咬緊牙關,也得給足了。因此不顧心頭割血,奉上了一萬兩的銀票。

劉遇若無其事地接過來,又笑著看向賈珍:“我知道你們家裡有長輩,原來為了我舅舅家表妹的事,我還和那位老太太鬧了些不是。你回去以後就跟她說,過去的都過去了,我鬧的那場不是,是我擺的譜兒太重,她老人家,別太看重。”

賈珍連忙磕頭說不敢。今日這一出鬧劇,雖是他給賈蓉捐官捐出來的,怎麼看都是戴權的過錯,但永寧王已經擺夠了威風,他也見證了這位爺的厲害,實在不敢想,若是賈母還要對林家不依不饒的,這位爺能做出什麼來。就算真如賈母猜的,林家不過是他舅舅家,倒不定真敢為了那家來得罪國公府——但人一個王爺,用得上“得罪”這兩個字?他開個口,有的是人幫他來找麻煩。

戴權猶豫了片刻,就被賈珍先討了好,還一出手就是一萬兩,這就有些難辦了。他又是肉疼,又是躊躇,正為難呢,劉遇道:“宋聚硯那兒什麼也沒收到,人也不來當差,銀子也沒見著,更別說吏部那兒了。一家一千二百兩,兩個缺兒,想來你收到了不止兩千五百兩吧?”戴權連聲說“是”,湊了個整,也叫人送來了五千兩的銀票。

劉遇笑著甩了甩厚厚的一疊銀票,問林徹:“你喜不喜歡錢?”

林徹搖手笑道:“非我清高,我出身官宦人家,自幼雖非大富大貴,也沒愁過吃穿,不曾嘗過寒苦,雖不至於要覺得錢財如糞土,但因為一向夠用,也沒覺得多出這些錢來能做什麼。把身後帶著的小廝從三個擴到四個,好像也就是那麼一回事?也沒覺得哪裡變舒服了呀。”入仕不易,他恐怕是本朝最早拿到俸祿的人了,平時又沒有什麼燒錢的愛好,就是喜歡些書法字畫,人家看他的才子名聲,也多有主動送上的,因而這話說的倒真心實意。

“都回去吧。以後做事之前,想想自己的身份,別以為你們也被人叫聲‘爺’了,就什麼都不用怕了。”劉遇總算饒過了兩個跪了一餐飯的人,又忽地道,“假冒朝廷命官是死罪,你兒媳婦的喪事是按五品恭人的例辦的?我也奇了怪了,誥命敕命也是要朝廷封的,禮部未下敕命文書,怎麼你媳婦就算恭人了?”

林徹笑道:“都讓人回去了,還來這一段。”

“我怕他們現在奉承著,回頭一出了這個門就覺得冤枉,白出了這筆子錢嘛,是個大手筆,頂我府上一年的開銷。”劉遇道。

賈珍聽了,更是害怕,膝行而出,退出了屋子仍是不敢起,好容易羨漁出來,請他回去了,他也沒站得起來,還是兩個小廝攙扶著,退出了院子。馬是不能騎了,上馬車上一看,兩個膝蓋又青又腫,回去恐有一番折騰。正遇上戴權上轎子,二人一撞面,戴公公臉色拉下了不少,他還不得不賠笑,只說戴公公今日辛苦。等自己一個人了,才“呸”了一聲,心裡罵道:“狗屁東西,真把自己當‘大人’了,坑了我的銀子,買了這麼個爛攤子,倒還怪上我來了?”又心驚劉遇的手段權勢,匆匆回家裡報信去了。

賈母本就因黛玉叫人送來的口信傷心欲絕,聽到賈珍傳回來的信,幾乎要止不住眼淚,待看到賈珍連站都站不穩,只能由人背進來的慘狀,登時哭道:“若非我叫你走這一趟,何至於這樣。”

賈珍心裡清楚,到底還是給賈蓉買官的事兒惹的,只是他向來不想自己的責任,一路上罵了賈蓉兩回,只恨不得再給他兩嘴巴。見賈母哭泣,忙安慰道:“並不關老祖宗的事兒。”又小聲道,“老祖宗是不知,那永寧王白玉一般的一個人,竟是個蛇蠍心腸,比咱們寶玉還小呢,那手段,簡直是不給別人留活路的。”

“他不是一向如此嗎?”賈母道,“連他喜歡錢,也該從他舅舅家瞧出來的。只人家是王爺,又能有什麼辦法呢。”

賈珍咬牙道:“是呀,王爺。”心裡仍不服,就他親眼見到的,壞了事的王爺還少嗎?

賈母仍哭黛玉去了那樣的虎狼地。一家子各有各的心思,俱沒有睡個安穩覺。

劉遇倒是起了個大早,趕在早朝前把那一萬五千兩的銀票送到了皇帝的手上——皇上昨兒個召的恐怕是個地位不低的妃子,以至於甚至有資格在養心殿的龍床上睡了一夜,或者說,沒到一整夜,恐怕半夜就走了,因為皇帝身邊有人時,一向睡不安穩。他自認算金貴了,陪著皇帝睡的時候,也只敢在床尾縮成一團,小心著呼吸。

“這是什麼?”皇帝昨晚沒睡好,腦子不算十分清醒,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寧國府的一萬兩,戴權的五千兩,還有一個缺兒是給襄陽侯的侄子的,但我去問了一下,那小子當差算勤勉,沒出過差錯,就暫不去計較他家的事了。宋聚硯聽信一個宦官的言語,就安排了一個龍禁衛的缺兒出去,官降兩級,還有吏部,也該整治。”

皇帝怒極反笑:“你就是這麼辦的這件事?”

劉遇道:“他是父皇的人。”

“朕給你監國的權力,你就是這麼畏首畏尾的?”皇帝本要發火,又忽地洩氣,道,“你果然是朕的兒子。”他不就是這麼慢慢悠悠地處置上皇留下來的那些人嗎?甚至一些本該繩之以法的貪官汙吏,也想著,先催著他們繳還國庫的虧空。這麼說來,劉遇動作可比戶部利索多了。

這混小子哪裡是不敢動手,他是在催自己,給他大幹一場的環境和承諾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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