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剛剛氣吐了血,全靠老山參吊著精神。這會兒回到屋,只覺疲勞如潮水般湧現,歪在貴妃椅上便不想動了。
小張嬤嬤端來隔夜就煲在鍋裡的養生湯,張氏打起精神吃了起來。
養生湯裡放了魚翅、魚肚、海參、瑤柱、花菇,再加入人參雞湯,放在小盅小火悶一夜後,不但味道鮮美,還很養人。
她這年歲能看著這般年輕,全靠這個。想到自己的嫡母都無法像自己這般保養,心裡的鬱氣便少了許多。
一盅湯剛喝幾口,外面僕人便來稟,說是左林來了。
張氏心裡一激動,忙道:“快,扶我出……”
“夫人,是帶著大姑娘一起來的。”
所有的高興瞬間從心間抽空,她蹙眉,“帶著她來做什麼?”
話雖這樣說著,但還是起身出了屋去迎接。
“夫君,你怎麼來了?”
左林未回答她,繞開她,徑直進了屋。
“夫君?”
張氏隱隱覺得不好,這氣氛不對。她下意識地看向了左玉,見左玉面無表情的樣子,便明白過來了。
這賤人!
當真是要整死她嗎?!
左玉無視她的目光。為經驗也好,為原主不平也好,反正坑張氏她毫無心理負擔。人都是淺薄的,能看到的只有真正將刀捅進自己身體裡的人。
左林進了屋,看見軟塌案几上的湯盅,走過去,用湯勺攪了攪,又拿出來聞了下,冷笑了起來,“魚翅、魚肚、海參、瑤柱、花菇……還用人參雞湯做高湯?當真是好生活。”
跟著進來的張氏心裡發顫,“夫君,妾身身子不好,一直這般吃。”
“嗯,我看你對茹娘頗為敬重,日日誦經,早起請安,只是若真想顯誠心,不若吃素,如何?”
左林的話像淬了毒一般,字字句句都刻薄得很。
“玉兒吃了幾年素,你吃了幾年?”
“我,我……”
張氏不敢看左林,也不敢說話了。
左玉克母這話已經導致她搬出了正院,這話題上還是不要說話得好。
左林也未在意她的結巴,只道:“來人,將夫人屋裡都收拾一遍。”
“夫君!”
張氏這下忍不住了,驚叫道:“你要做什麼?!”
“做什麼?!”
左林瞪大眼,“我看看你這婆娘在屋裡都藏了什麼!別哪天給你害死了都不知道為了什麼!都愣著做什麼?!箱子衣櫃都開啟,給我查!”
“夫君!”
張氏顫著唇,道:“妾身做錯了什麼,您大可以說,你為何要這般折辱我?我是您的妻啊!你,這般做,以後還讓我怎麼做人?是要我死嗎?”
“哈!”
左林都氣樂了,“今日聖人要來家裡,你穿戴還敢逾矩,若不是玉兒阻止了你,今日就要大禍臨頭了,知不知道?!你這蠢婦,平日拈酸吃醋我只當你是使小性子。可我萬萬沒想到,你不但壞還蠢得很……”
他越說越氣,揮手將桌上的湯盅掃落在地,“你還好意思吃這些?!玉兒與摯兒在吃青菜豆腐的時候你怎麼吃得下?!老夫我信你,想你出生小家族,又是家中庶女,受夠了嫡母苛待的苦,必不會再將自己受的苦加諸到玉兒摯兒身上!
可你都做了什麼?老夫公務繁忙,總不著家,每次回來,你都表現得對孩子們極好。你說茹娘忌日,讓孩子們茹素幾日,穿簡樸些,多攢些孝順的名聲,來日也好抵消些外面的流言蜚語……哈,哈,真好笑,老夫竟是信了!”
他猛地一拍桌子,“老夫真是愚蠢,信了你的鬼話!害得玉兒差點病死,摯兒身體也一日比一日弱!你說,若不是今年我將摯兒接到正院住,你是不是還想繼續磋磨他?!將他磋磨死了,就好輪到你生的承爵了?!”
“夫君,你怎能這般說我?!”
張氏哭喊著,“我真是為了孩子好,才……”
“閉嘴吧!都動作麻利些,趕緊給我搜!”
家僕們行動了起來。沒人敢為張氏說情。家裡大姑娘立了功,眼看就要生髮了,以後誰是老爺的心頭肉可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
他們又不蠢,才不會這個時候去觸黴頭。
看到僕人開啟她的衣櫃,衣櫃裡的小衣暴露在眾人眼前時,張氏終於崩潰了!
她跳了起來,指著左林罵道:“左林!你以為將我抬成正妻我就該感激嗎?!你以為我不知道嗎?!天下十分兵馬,七分在你手裡。你將兵權交出,又怕天子依然疑心,不過是拿我當自汙……”
“潑婦,閉嘴!你還敢汙衊老夫,揣測聖意?!來人,將她嘴給我堵上!”
屋裡這下鬧得翻天覆地了。張氏直接往外跑,一邊跑一邊喊,“左玉,不要以為你贏了!這個男人最是涼薄,他寵愛你,不過是你能為他帶來好處!來日你的婚事上他必是要作文章的!”
“抓住她!”
左林怒喊著,竟是親自追了出去。
左玉冷眼瞧著這一切,只覺可笑。
在這光鮮豔麗的大宅門裡,即便是夫妻也是可以相互利用的。哪還有什麼真情?利益將所有人的眼矇蔽,連這一屋子的下人都是如此。
這個家不正風氣的話,怕也是長久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