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岺笑了起來,“兩百騎雖厲害,但既事涉安撫使,那少不得要出了地界去借兵。”
左玉想了想,道:“你說的有理。不過,不用盤桓幾日,咱們可以直接問姚席。”
“那,那他萬一要不是,不就打草驚蛇了嗎?”
“明日你再邀他去那小院,那小院內應無人監視。你且試探試探他,你帶上鍾琪,若鍾琪覺著可以,你便吟一句詩……”
左玉附上他耳朵,輕聲道:“就吟‘寒露草頭浮,朝陽若幾何?人歸不知處,暝靄熒豔光。”
“這詩怎就半段啊?”
陸岺撓撓頭,“這啥意思啊?”
左玉抿嘴一笑,“他若真是好人,自是聽得懂。你且好好背下,明日你帶著鍾琪、伴伴一起去。鍾琪若點頭,你便吟給他聽。”
陸岺點頭,“嗯,那我去背下。你放心,我現在背書可快了。”
左玉笑了,她一點也不懷疑自家老公的背書能力。這傢伙,背書比她強!
第二日,陸岺帶著鍾琪與李順福以及一干護衛又找到了姚席。
一行人,很快就到了夏家小院。幾杯酒下肚後,陸岺便裝著酒多了的樣子,向姚席訴苦,“唉,想我陸岺沒娶妻前揹著大昭第一紈絝的名頭……現在娶了媳婦怕不是就要變成大昭第一懼內了。姚縣令,你是不知道,我娘喜歡我那媳婦喜歡的不得了,恨不得將她當親親閨女看。我那兩姐姐也是,還給了她鞭子教訓我……唉。算了,不提這事。話說那楊姑娘呢?今日怎沒看見?”
姚席心裡一動,忙道:“小侯爺昨日說她難看,她不敢再出現您面前了。”
“哎呀,我昨日那是被家裡婆娘氣的。來啊,將人叫出來,我得仔細看看。昨日瞧著那姑娘就跟旁的女子不同,今個兒得好好瞧瞧。”
姚席朝夏書玉使了個眼色,夏書玉忙道:“奴家這便去喊她。”
沒一會兒,“楊姑娘”來了。她怯怯地行了個禮後就跪坐在陸岺面前,給他斟酒。
陸岺按住酒壺,眯著眼道:“你父兄都在礦場沒了嗎?那可真真是個可憐人。不若跟著我回京……”
“侯爺。”
姚席打斷了他,笑著道:“侯爺喜歡可以多盤桓幾日,但人可不能帶走哦。這喜歡楊姑娘的人可多著,安撫使也想討她回去呢。你若將人帶走了,本官可就難做了。”
鍾琪忽然咳了聲,見所有人望向他,他忙道:“諸位恕罪。學生對香味有些敏感,故而嗓子有些不舒服。侯爺,人可不能帶,不然姬君又得生氣。您昨日不是做了首詩嗎?姚大人是兩榜進士,又有佳人在旁,何不吟來,以增雅興?”
“對啊!”
陸岺一拍手,大笑,“楊姑娘,我昨日作了首詩!為表歉意,我就將這詩贈你吧!”
他說著就將左玉交代的詩背了出來。背完後,他故作得意地問道:“姚縣令,我這詩如何啊?”
話音才落,便見姚席“噗通”一聲,竟是倒在了地上。他手拍著地,眼淚流淌了出來,“老天有眼,老天有眼!女聖她懂了,她懂了!”
他好似瘋了一樣,說話聲音很小,可偏偏又能聽出他的激動與悲切。
屋裡所有人都跪了下,哭泣著卻齊齊放低聲音道:“求侯爺做主,求女聖伸冤,趙羊李王……三十二村村人拜求,求青天大老爺做主啊!”
第101章 驚天之冤
“真有冤屈?”
陸岺一蹙眉,彎腰將姚席扶起,“到底是何冤屈?這首詩是娘子作的,她說你若真是好人,定會明白。”
“女聖當真是心思縝密啊!”
姚席坐下,擦了擦眼角,平復了下情緒道:“這首詩只有半闕,且怎麼看都只是一首未完成的言志詩。可我若有心,便能聽出裡面的暗示。”
他喝了口水,繼續道:“寒露草頭浮,姬君是在問,民有何冤?竟宛若寒霜覆草般,不得生機?朝陽若幾何,朝陽等趙羊,姬君是在問,像趙羊兩村這樣的村子還有嗎?還有多少?人歸不知處,是在寬慰下官。知老夫如深陷暗夜的人般,不知來路,不知歸處。這句和下句有關聯,能做兩重理解。暝靄熒豔光,傍晚的煙靄雖將前路模糊,但又有豔光透出……”
陸岺煥然大悟,“我懂了!熒本就有豔光的意思,這兒再加一個豔光,其實是兩重意思。一是說,若你有冤屈,我們會幫你;二是問,這小院裡豔色過人的女子是怎麼回事?是不是趙羊兩村的女子?”
“對!”
姚席用力點頭,“要是我無心替百姓主持公道,自聽不懂這話。因他們掩飾極好,上下皆被買通,姬君又在監視內,所以即便落入他們耳裡,也只會當是小侯爺賣弄文采。因著這首詩光從面上來看,著實平平無奇,無可誇讚之處,若是我迎合侯爺,甚至補全下半闕,那姬君由此可以判斷,下官不可信。”
陸岺撇嘴,“哪裡平平無奇?當時正在商量事,娘子可是當場吟誦出來的,又無潤色。你但凡能有我娘子一半聰明,也不會落得這地步,傳個信還得這麼麻煩。”
姚席嘴角抽了下,竟無言以對了。
陸岺也不管他什麼態度,又繼續問道:“所以……這裡到底發生了什麼?”
姚席閉上眼,手顫了半天,最終深吸一口氣,睜開眼望向了夏書玉。
夏書玉垂下眼,輕聲道:“請侯爺抬眼一看。”
陸岺一臉懵。看什麼?
一群姑娘忽然開始寬衣解帶,陸岺驚得連連後退,“你,你們做什麼?!我跟你們說,我可不是那種下流東西!好哇,姚席,你果然是貪官,你想對小爺使仙……你,你們?!!”
所有舞姬齊齊解開了衣衫,還將褻褲都脫了下來。
陸岺瞪大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一邊的鐘琪亦是瞪大眼,懷疑自己是不是在做夢?這是看到了什麼?!
李順福瞳孔猛地一縮,他身子不受控地顫了起來,“你,你,你們……為,為何?”
夏書玉流下眼淚,“若是尋常的暗門窯子哪會引得那多達官貴人前來?我家子嗣單薄,到了我這一代,便只剩下我一個女子。我爹孃就想著為我招婿,尋的人便是身邊這位‘楊姑娘’。”
陸岺望著楊姑娘,“你是她夫君?”
“本來是的。”
“楊姑娘”將衣服穿好,“二十七年前,有個名喚孫綝的人來池州為官。那時的池州因臨近闕雲,故而民生凋敝,乃是下等州縣,升府無望。而我們這個沂陽縣乃是下等縣中的下等縣。侯爺應知,下等縣想升上等縣,丁戶第一,錢稅第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