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2 / 2)

並排放在一起,能看出兩個柳毅的面容不盡相同,一個眉毛平直,一個眉尾上揚,帽沿的眼色一青一黑,而且紙製的面具放了一年多,已經發黃陳……

左邊那個,明顯要更舊一些。

“你就不想問我,為什麼會有兩個不一樣的柳毅?”

我以為是賣面具的小販多給了我一個,但這兩枚顯然不是同一批所制。

我恍然大悟:“你就是那個……”

兩年前的上元夜,我好不容易擺脫了信王,加入儺戲隊伍裡與他們一同繞火而舞。領班要求我們根據所戴面具,與同一出戏裡的角色結隊奪彩。我戴的是龍女,找遍人群也未找到柳毅和龍王,正巧看到一位公子在面具攤位前試戴柳毅,便過去遊說他買下,跟我湊成一隊。他居然答應了,遊戲中合力拔得頭籌,我把面具摘下向他道謝,他卻說自己相貌鄙陋,不肯以真容相見,獎勵也沒要,戴著面具就走了。

“還說自己長得醜……”我賭氣瞪著他,“難道你怕我看了你的臉,非要纏著你以身相許嗎?你被很多姑娘這樣纏過?”

他笑而不語。

原來他早就見過我,上巳宴上再遇,發現有人慾對我不利才會出手相救,我還以為他是見我長得好看呢……

“可惜我那兩隻龍女面具都沒了……”第一隻拿回家後被下人打掃時當不要的雜物收走了,第二隻是我自己親手燒掉的。

“面具沒了無妨,”他把那兩隻柳毅面具重新放回藤箱,“人賠給我就行。”

誰要賠給你呀,當初想給你,你不還一再推三阻四不想要嗎?哼!

到了沅州我們下船上岸,沒有直接去靖州上任。虞重銳在沅州城外山下還有一處宅院,先去那裡安頓。

我問他:“你在沅州還留著宅子,是一早就打算要回來嗎?”

“這園子原本是沅州首富的別苑,佔地廣闊。我到沅州的第一年,孃親過來看我,見我住著府衙公舍,執意要給我置一處最好的宅院,看上它買了下來。只住了兩年多我就上京了,委託沅州的朋友幫忙出售。”說到這裡他嘆了一口氣,“快四年了還沒賣出去,砸手裡了。”

不過起碼現在我們有個地方可以落腳,不至於真的一窮二白流落街頭。

到了地方我才知道他說的“佔地廣闊”所言非虛,也明白了為什麼這園子難以賣出去——它直接佔了一座山。

宅子太大未必是好事,閒置三年多無人居住,好多地方都老化損朽了,於是我們又面臨和瑞園同樣的難題——沒有錢修。

虞重銳在洛陽僱的僕人都已遣散,只有常三和鳳鳶是他一直帶在身邊的。他倆在附近還有好多熟人,請了幾個人過來幫忙,將大廳和近處的兩進院子收拾出來,暫且先住下。

尚未安頓好,第一位客人就聞訊而來上門拜訪,是如今的沅州太守。他原是虞重銳的下屬,虞重銳奉旨入京,舉薦他接替自己。

這位太守年紀也不大,聽說虞重銳左遷靖州司馬,立即問他願不願意再回沅州任職,靖州太守與他有私交,調任回沅州不成問題。

虞重銳婉言謝絕了,說靖州司馬一職他也打算修書請辭,留在家中照顧夫人病癒。

這些話我當然沒有親耳聽到,是鳳鳶轉述的。她也不會好聲好氣地告訴我,虎著個臉衝我翻白眼:“紅顏禍水,果然沒錯!少爺為了你連官都不想做了!以後我們吃什麼呀!還有你的藥錢,死貴死貴的,鄧子射不會是拿我們殺熟吧?每次用他的錢還要看他臉色,仰人鼻息的滋味兒真不好受!”

咦,鳳鳶最近好像都沒有說錯成語了呢。

晚間虞重銳和我同榻睡下,我問他:“你真的不打算去靖州了?”

“你還沒好,我當然要留下照顧你。子射說他的方子能慢慢拔出你血中的餘毒,但其中一味藥材只有沅州山裡有,必須用新鮮的,摘下三日就會失效。”他橫過一隻手臂來,虛虛將我摟住,“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這句話好像是我的臺詞……

“那我們以後如何謀生?”他跟鳳鳶、鄧子射各有所長,生計定然不愁,但是現在多了我這個拖油瓶,我一個人的藥錢比他們三人的開銷加起來還多。

“反正都已經欠債了,先欠著吧。我在沅州還有一些田產,荒廢已久,等你傷養好了,我們一起去瞧瞧能不能耕種。”

他在沅州的宅子賣了幾年都沒賣掉,荒廢閒置的田產,想來也好不到哪裡去吧……

他大約心裡也沒底,嘆氣道:“實在不行,大不了我再給孃親寫封信……”

我忍不住笑了出來:“都這麼大的人了,還問家裡要錢?”

“我要娶妻成家,求父母大人主持,有何不對?”

這人呀,怎麼臉皮變得跟我一樣厚?莫非不要臉的毛病也會近墨者黑、相互傳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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