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沈希快要哭出來的時候,他輕輕拭去了她眼尾的溼紅,像哄孩子似的說道:“好了,我知道我們小希是守禮的孩子。”
他帶著些疼寵地揉了揉她的臉頰。
沈希抬起紅紅的眼眸,因含著快要墜落的水意,顯得有些懵懂天真,無意識地喚起人的憐惜。
“等我從雍州回來,你與蕭言退親之後,”蕭渡玄輕聲說道,“我們再親近,你覺得可以嗎?”
他語氣和柔,幾乎是有些溺愛和縱容了。
但這讓她怎麼回答?
便是沈希兩年前主動爬上蕭渡玄的床榻時,也沒有像這般被羞意逼得快欲死過。
說她願意在那之後和他繼續混亂的關係,還是說她寧死都不願意再同這個曾經視作父兄的男人有所牽扯?
心裡的思緒又亂又雜,情感也是混淆的。
沈希半闔著眸子,指節也蜷縮了起來。
白皙的臉龐越來越紅,連耳垂都紅得彷彿要滴血。
蕭渡玄捏住沈希的耳垂,沒再逗她,輕聲說道:“不說話就是同意了。”
但耳垂被揉捏的感覺並不好。
陣陣酥麻的感觸像是過電般地湧上來,讓她才剛剛落下去的心又懸了起來。
沈希都不知道這頓晚膳她是怎麼用完的。
她只知道用完膳不久,蕭渡玄就抱著她又沐浴了一回。
擦乾身子以後,沈希開始更衣,準確的說,是由著蕭渡玄為她更衣。
銅鏡中少女的滿身綾羅綢緞。
雪顏清美,朱唇紅潤。
唯有眉眼間帶著綺媚的豔色,像是受了過多的恩寵,又像是生來就自有的風流。
她乍一眼望去像是獨自站在鏡前,仔細看才能發覺她的身後還站著一個氣度尊貴的玄衣男人。
他隱匿在陰影裡,昭然於晦暗中。
兩人身量差得多,沈希在女子中並不算低矮,但跟蕭渡玄相比就顯得嬌小許多。
她坐在蕭渡玄懷裡時,整個人都像是被他攏住一般,站起身後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所以從前有些時候她總會格外的吃力。
想到舊事,沈希的思緒斷了一瞬。
但蕭渡玄似是心有靈犀地抓住了她這一剎那的失神。
他從後方伸出指節,輕輕掐住她的下頜:“我不在的時候,你和蕭言說了什麼?”
蕭渡玄的聲音低柔,像風似的拂過沈希的耳畔,稍稍蘊著些審問的意味。
但她的心絃卻陡地繃緊了。
蕭渡玄只說去前殿處理事務,並沒有告訴她蕭言也在前殿,他們合該是沒有見過面才對。
沈希凝眸看向銅鏡中自己的眼睛。
她的胸腔裡心臟在怦怦地躍動著,臉上的神情卻沉靜得出奇。
“您說的是什麼時候?”她低垂著眼睫,“我今日還未見過他,陛下。”
蕭渡玄指節下落,輕釦住她的手腕。
他慢聲說道:“你確定嗎,小希?想清楚些。”
沉重的壓迫感是無聲的,瞬息間就傾覆了下來。
沈希強作鎮定,她搖了搖頭,一口咬死:“我真的沒有見到他,陛下。”
“我一直待在您的身邊我,做了什麼事情,您還能不知道嗎?”她抬起眼眸,看向蕭渡玄,“我知道您不信任我,可是這種事我沒有必要騙您。”
他的眼底是一片濃郁的深黑,沒什麼情緒。
有些像是中央洄流的淵水,令人無端生出恐懼。
但沈希的話語連片刻的卡頓都沒有。
她咬了下唇,緩緩地吐字:“我是您的人,往後世子於我而言,該算是晚輩的。”
沈希這話很好地取悅了蕭渡玄。
他輕笑了一聲,將她抱了起來,說道:“你說得不錯,往後他該算你的晚輩了。”
蕭渡玄的眼底依舊沒什麼笑意,但動作輕柔了許多。
似是信了,又似是沒有信。
被他抱上馬以後,沈希的心跳聲才終於沒那般怦然。
她算是明白沈慶臣從前被先帝整日猜忌、懷疑是什麼感受了。
沈希悄悄擦淨掌心的冷汗,抬眸看向頭頂的剎那,她看見了迢迢的河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