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顧家七小姐的生母是沈希的親姑母,她才會勉強地過去一趟。
世家大族間的勢力盤根錯節,任意兩個人基本都能攀上親。
便是再過幾十年沈陸兩家結親,沈希也是相信的。
當年沈希看上顧家,也正是因為這位姑母。
她是二房的媳婦,算是顧長風的叔母,在顧家是十分高位的人,而且待沈希也很好。
後來姑母病逝,顧家人很快就同沈家徹底撕破臉。
沈希現在回想顧老夫人刻薄的容色,依舊會幾欲作嘔。
她忍不住地想,有這樣的母親在,就是顧長風再優秀再卓絕,好人家也不會輕易令女兒嫁進來。
但此回相見顧老夫人倒是客氣極了。
或許是因為蕭言暗中敲打過,也或許是因為沈家的勢頭又起來了。
顧老夫人令身側的女兒顧二姑娘親自將茶捧過來的時候,沈希心中止不住地想冷笑。
先前看她最不順眼的就是顧老夫人和顧二姑娘。
眼看曾經差些就要做婆母和小姑子的人如此緊張、拘束,沈希的眉眼禁不住地上挑。
真是風水輪流轉。
在燕地時顧家怕不是覺得她沒了這門親事,就已經徹底完了。
沒有想到吧,她沈希又回來了。
顧老夫人滿頭銀絲梳理得一絲不苟,她端坐著在圓椅裡,緩聲說道:“多日不見,沈姑娘的氣色越加好了。”
她刻薄的臉上難得帶上了幾分笑容,但卻看起來更為怪異。
顧二姑娘亦是掛著滿臉的笑容。
她低著眉眼,聲音柔柔地說道:“沈姐姐請喝吧,這是母親方才親自點的茶,是前日剛送來的明前獅峰。”
從前她在沈希面前最為跋扈。
彷彿是成了她的嫂子,就自然要低她一等、要小心地伺候她一樣。
如今顧二姑娘的神情只能說是恭順至極。
矜持有禮,溫柔小意。
沈希還是頭一回見顧二姑娘如此模樣,她容色如常,卻並沒有將那還冒著熱氣的杯盞接過來的意思。
顧二姑娘端著杯盞,笑容漸漸僵硬。
“沈姐姐,您嚐嚐吧。”她似是硬著頭皮在開口。
沈希只當沒有聽見,繼續和身側的貴女在談論花事。
晾了顧二姑娘片刻後,她笑吟吟地偏過頭,輕聲說道:“不必了,二姑娘。”
“我今日過來不過就是想看看妹妹,”沈希施施然地站起身,“夫人和姑娘的茶,沈希可受不起。”
花廳里人並不止她們幾個,還有許多別家的客人。
顧二姑娘的臉色當即就有些不好看。
她是個蠢笨的、又壞脾氣的姑娘,整日最喜愛的就是給別人上臉色,讓所有人都捧著她。
但此刻被沈希落了臉面,她卻連話也不敢說,只兀自紅了眼眶。
兩家人的事上京內外都鮮少有不知道的。
當年沈希還未及笄的時候,就常有會聊起武寧侯顧長風和她的事,哪成想結局竟是那般叫人唏噓。
如今算著日子,沈希都快要嫁人了。
武寧侯的名頭是響亮,在軍中的威望更是極高,可再厲害也是比不上平王的。
從花廳出來後許久,沈希的心情都是好的。
她是女子,男人間的事與政事到底沒那般明晰。
顧家在政治上的反水將沈慶臣害得有多深,沈希記得沒有那般清楚,但她牢牢地記住了跟顧家人打交道時受的每一次委屈。
君子報仇,十年不晚。
等往後成了平王世子妃,她也不會讓他們顧家好過的。
不過像顧家這種根系爛透的家族,大抵也不須要她怎樣干涉。
若是沒有顧長風硬撐了一把,估計顧家現今已經沒了聲息。
但對於表妹顧小七,沈希還是想疼一疼的。
她過去的時候,顧七姑娘已經準備好了,小姑娘原本好好地坐在椅子上,一見沈希過來當即就撲入她的懷中。
顧小七的個子生得有些矮。
沈希輕易地抱住她,笑著說道:“都是大孩子了,還這樣。”
“哪裡有。”顧小七慢吞吞地說道,“小七是妹妹,在姐姐面前才不是大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