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昏睡過去了多久,他就在她的床榻邊坐了多久,直到現今,也只能說是勉強救了一條命回來,經不得細風般的摧折。
與此同時,蕭渡玄還得幫沈希把事情處理乾淨。
明明是她想來暗殺他,但他還要幫她收尾。
就像此刻,他明知道她說的話有問題,還必須要順著她的思路往下來。
她承擔得起背叛他的下場,他卻不能接受得了失去她的可能。
但是心底的暗怒並不會因此減少,怒意的波濤洶湧到了一種程度,會看起來像是一潭靜水,平和無波,風平浪靜。
蕭渡玄輕聲說道:“然後你把這支軍士拿過來,想除掉朕。”
沈希身上被下了藥,她坐了片刻就沒什麼氣力,頭也抬不起來,無力地靠在他的胸前,身軀亦從渴望蜷縮變成了任他擺弄。
但蕭渡玄還真不敢讓她有氣力。
他怕她稍微清醒片刻,就又開始尋死。
“說實話,為什麼要這樣做?”蕭渡玄按捺住脾氣,輕聲問道,“朕對你不夠好嗎?為什麼恨朕?”
沈希的臉龐被他捧在掌心。
當蕭渡玄這句話問出來的時候,她覺察到了一種很深重的痛苦情緒。
“可是我不想嫁給你,”沈希的唇瓣顫抖,“我不想做你後宮裡的一員,我也不想過那樣跟禁臠一樣的生活。”
她的聲音很細,輕若遊風。
蕭渡玄的容色冷了下來,他寒聲說道:“所以你就為了這個要殺我?”
但此刻更冰冷的是他的心。
“之前是不是告訴過你,我不會碰旁人,”蕭渡玄壓低聲說道,“你待我是一點信任也沒有嗎?還是就那麼渴望做獨後,好讓沈家恢復往日的權高勢重?”
信任。信任。
這個詞不知道什麼時候開始,變得好陌生好遙遠。
小時候沈希是將蕭渡玄當做全世界的,她對這天地的信任也全都來自於他,可不知道從哪一日開始,他們之間再也沒有這個東西了。
她不再信任他,他也不信任她。
“對,我不信任您,陛下。”沈希搖了搖頭,“我不想做您的妻子,更不想做您的禁臠。”
她的聲音低柔,言辭裡卻只有決絕。
倔強,漠然,無情,冷酷。
蕭渡玄忽然笑了,他輕聲說道:“好,那你就繼續做朕的侄媳吧。”
他的眼底冰冷,語罷後拂袖離去。
他不能再聽沈希多說一句話了。
他怕他忍不住殺了她。
侍從們很快又回了過來,沈希凝視著被厚重簾布遮掩下的那一線晦暗天光,靜默地看了許久。
*
事情敗露了。
平王徹夜未眠,眼看著天空從漆黑一點點地開始發白。
今日是陰天,清晨時蒼穹依舊是昏暗的,沒有光芒散落,像是又一個冰冷的夜晚。
當接到從越國公府送來的信箋後,他就知道這一切都全完了。
信是打著沈希的名號寫的,言說家中有急事,她要臨時回家幾日,可平王昨天才見過沈慶臣,剛剛同他聊起過女兒出嫁後,府裡都沒了生氣。
但那字跡不知為何,與沈希的確是相似的。
蕭言亦是焦急萬分,清早起來後他就覺得心臟不太舒服,叫了新聘來的府醫看了半晌,也沒有看出個所以然。
用過膳後,他去向母親請安,仍然沒有見到沈希。
她是昨夜沒有回來嗎?
可平常無論再晚,皇帝總還是會令沈希歸家的……
蕭言的心房怦怦直跳,有種莫名的緊張情緒陡地襲了上來,事到如今,他根本不在乎妻子是否仍然貞潔,他只想知道她還是否平安。
平王妃笑著說道:“瞧你這魂不守舍的樣子。”
“昨夜越國公府的世子病了,”她藹聲說道,“小希要臨時回去幾日,這些天你就先自己過吧。”
母親的話語帶著寬慰,但蕭言的心中不好的預感卻越來越強。
他勉強地笑說:“我知道了,母親。”
從居室中離開後,他臉色蒼白,直接就朝著父親的書閣前去。
可蕭言過去的時候,平王已經出府了。
侍從小心地說道:“世子,您有什麼事需要僕代為傳達嗎?軍中有些急務,殿下剛剛離開,恐怕一時半會兒沒法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