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長一段時間, 都沒有人再說什麼。
直到林延的視線從景元洲身側掃過，提醒道：“遊戲進去了。”
景元洲聞言回頭，這才發現自己剛才起身的時候原本準備最小化視窗, 結果在林延的突然出現下手一抖，又進入了匹配介面。
景元洲：“…………”
他都已經快不記得自己上次手抖是什麼時候了。
緩緩地吁了一口氣, 景元洲正準備重新坐下, 便見一個身影已經晃到了他的跟前。
林延快他一步拉開電競椅坐了下來，問得漫不經心：“介意我玩一把嗎？今天看你們打了一下午, 也確實挺手癢的。”
對於很多職業選手來說，自己的那些賬號一個個就宛若物件般的金貴，別說打排位了，就算是普通的匹配局也不可能借別人用哪怕一下。
但是林延顯然不是“別人”。
景元洲心知這是專門攔著不讓他玩，頓了頓也應了一聲：“嗯。”
林延三兩下調整了一下快捷鍵, 進去的瞬間，一眼就瞥到了其他隊友驚喜又熱情的招呼。
他也沒多說什麼，只是簡單地發了一個預選射手位的圖示, 隨後就在一串的問號當中淡定無比地鎖定了英雄。
整個聊天頻道瞬間被詢問湮沒了：【景神，本人？不打邊路了嗎？】
林延本來不想搭理, 掃了一眼後到底還是回了一句：【代練。】
這一回, 彈幕上成串的問號變成了一排排省略號。
看到這裡，景元洲忍不住無聲地笑了一下。
合理懷疑明天一覺醒來之後, #Titans找代練上分#的詞條會被頂上熱搜首頁。
林延沒有回頭, 看不到景元洲的表情。
這樣筆挺坐在電競椅前的背影看起來顯得認真無比。
景元洲的賬號在一陣子沒打後雖然已經掉出了國服前10的排名，但能匹配到的也絕對是最頂尖的梯隊。
面對這些絕對的路人高手, 林延的操作依舊顯得遊刃有餘。
補兵，消耗，壓制, 撤退……
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下路的經濟也漸漸地徹底拉開，不知不覺間就進入了碾壓的節奏。
景元洲就這樣站在後面，視線落在林延的身上，始終沒有移開。
遊戲對局的所有聲音被隔音耳機藏在裡面，整個訓練室裡只剩下了鍵盤和滑鼠敲擊的聲音，安靜得可怕。
直到畫面當中的敵方水晶徹底擊碎，林延才慢吞吞地摘下了耳機，回頭看了過來。
眉梢微微挑起幾分，一如既往散漫的聲音微微拉長了幾分：“罰款加上代練費，找時間微信轉賬給我。”
在自知理虧的情況下，景元洲向來態度非常坦然：“沒問題。”
林延瞥了眼電腦：“還玩嗎？”
明明是詢問的語調，但是尾音分明地往下面壓低了幾分，就差直接把“威脅”兩個字寫在臉上了。
景元洲：“。”
林延顯然也沒有真的想要得到回答的意思，不等回應，修長的指尖已經在滑鼠上敲了敲，按下了關機鍵。
一如既往的任性，也一如既往的直接。
景元洲沒多說什麼，看了一眼時間：“不早了，回去休息吧。”
話落，卻久久沒有得到迴音。
抬頭看去的時候，只見林延正側眸看著一片狼藉的菸灰缸，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電腦螢幕上的光線已經完全暗下，缸內徹底暈開的灰燼在這一片空曠的訓練室中蒼涼得驚人。
這樣的畫面落入眼中，讓景元洲的心頭微微跳了一下。
沒等他再說什麼，林延已經又回頭看了過來，停頓了一下，才問：“想退役了？”
沒頭沒尾的一句，就這樣毫無預兆地直接扎進了心頭。
景元洲從來沒有小瞧過林延的敏銳，但是也沒有想到，居然可以敏銳到這個地步。
似乎不知道應該怎麼回答，不由地沉默了一瞬。
最後緩緩地吁了口氣，應道：“或許吧。”
已經進入到職業聯盟中那麼多年，景元洲也知道自己已經差不多快到了年齡，但不管是之前BK管理層意圖開始栽培新人，還是跟著GH戰隊這樣一路重新拼搏職業聯賽，他其實還從來沒有正面考慮過這個問題，直到……最近Luni和DeMen退役的事情或多或少地讓他多了一些額外的聯想。
從目前的情況來看，景元洲雖然不至於像DeMen這樣開始了全面性的狀態下滑，但也早就已經過了Luni這樣狀態最巔峰的強盛時期。其實近段時間他也已經意識到了什麼，直到今天結束了高強度的三場比賽後回來坐在電腦跟前……至少如果換成是以前，他絕對不會在加訓的過程中這樣分明地產生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