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長行一愣,倏地抬眸看來。
奚將闌身穿當年的法衣,面容幾乎沒怎麼變過,抬步緩緩走來時,竟讓柳長行有種時光倒退的錯覺。
“絕兒?”
奚將闌臉色蒼白:“劍意收一收,我要死了。”
“轟”的一聲,柳長行大手一揮,縈繞整個三樓的冷冽劍意瞬間散去。
他從寬椅上下來,大步流星而來,俊美寒冽的面容像是遇到春風,逐漸融化成溫暖的潺潺泉水。
……以及融化的“泉水”緩緩從兩隻眸瞳中嘩嘩流下。
只是幾步距離,柳長行已然淚流滿面,大步走到奚將闌面前掐著他的腰身一把將其抱在懷裡掂了掂,哽咽道:“絕兒,阿絕,這麼多年沒見,你怎麼還是沒長個兒?你看你瘦得跟小雞崽子似的,是不是受了大苦?”
奚絕兒:“……”
奚將闌被他抱得足尖都懸空,只好踩在他腳背上,用力捶了捶柳長行,垂死掙扎道:“之前沒受苦,現在正在受大苦。”
柳長行落下老父親的熱淚,抱著他慟哭一場。
奚將闌差點口吐幽魂,艱難順了會氣才緩過來。
柳長行堂堂劍修這些年煉體修心境,但敏感的心卻沒有任何長進,稍微一點破事兒就能哭得親孃都不認識。
他寬大身形坐在那,卻弱柳扶風地擦拭眼淚。
“哥哥。”奚將闌還有要事要做,勉強沒有計較他嘲諷自己矮的事,故作溫柔地撩袖子給他擦眼淚,“你在這裡做什麼呀?”
柳長行道:“鍛鍊心境。”
“花樓有什麼好鍛鍊心境的?”奚將闌說,“你師尊不是說在你得修大道之前不可妄失精那什麼元嗎,你在這花樓萬一心境沒鍛鍊好,一失足成千古恨,你師尊不得把你活劈了?”
柳長行擦乾眼淚,正色道:“我斷然不會如此。”
和劍修就不能繞彎子,奚將闌見他不上鉤,索性開門見山:“我剛才聽朋友說,你在此處是給荀娘當護衛,可有此事?”
柳長行噎了一下。
奚將闌立刻乘勝追擊,恨鐵不成鋼道:“你你你,你怎麼如此墮落?我現在毫無修為也沒淪落到給人當護衛的地步,柳長行啊柳迢迢,你出去可別說自己是諸行齋的人、”
柳長行被冤枉得差點又要垂淚,皺眉道:“師尊讓我來的,我也不知為何要護她。”
奚將闌若有所思。
柳長行一心惦記奚將闌的劍招,將自己的劍遞過去:“來,耍一道劍招給我瞧瞧你這些年有沒有退步。”
奚將闌:“……”
奚將闌將他的劍拂開,真誠地說:“我能進去見一見荀娘嗎?”
柳長行的神色瞬間沉下來,滿臉淚痕地冷冷道:“見什麼荀娘,小小年紀竟然這般好色,給我耍劍。”
奚將闌委婉地說:“恕我直言,我只近男色。”
柳長行神色更冷:“你近過男色?”
奚將闌和他說不通,只好朝著花魁的房門走去。
柳長行追上去將劍塞給他:“練劍,練劍。”
奚將闌不想練劍,抬手就要去推荀孃的門。
“咔”的一聲。
柳長行將未出鞘的劍抵在門縫處,阻擋住奚將闌的手。
奚將闌抬眸和他對視,倏然一笑,輕聲說:“哥哥,如果我非要進去,你會殺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