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抬起袖子胡亂抹了抹臉上的淚痕,等到再次露出臉來,又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
玉頹山晃晃悠悠到幾乎天明才終於回到惡岐道,但還未進府邸門就見一個人影站在門口的菩提樹下,似乎已等候許久。
玉頹山來了興致,溜達過去,笑嘻嘻道:“喲,這不是……那個誰來著?你是誰?”
讓塵:“……”
讓塵並不和他計較,淡淡道:“讓無暇。”
“哦哦哦。”玉頹山點頭,“就是聆兒總是提起的三棍子打不出一個屁來、總是東扯葫蘆西扯瓢就是不愛說人話的大師啊?久仰久仰,阿彌陀佛善哉善哉。”
讓塵:“……”
雖然玉頹山這張臉和晏將闌當年在天衍學宮時的臉很像,但熟知晏將闌的人根本不會將玉頹山認成同窗好友。
無他,玉頹山這廝身上的氣質太獨特了,又邪又無邪。
邪是指他整個人,氣勢、表情、動作,甚至渾身上下散發的氣息,讓人一眼看過去簡直毛骨悚然。
無邪……
則是指玉頹山的眼神。
明明讓塵和他同齡,今年已是二十六歲,但玉頹山的眼眸卻彷彿永久停留在十二歲那年,天真無邪,好似不諳世事一般,哪怕做出再殘忍的事也是極致的單純。
世間一切是非黑白對他而言是全然不存在的,他心中全無界限。
整個十三州大概就分為兩種人,一種是“晏將闌”,一種是“其他人”,哪怕是相處六年的晏玉壺都不會讓他心中產生一絲波瀾。
讓塵注視著玉頹山的眼眸,不想同他過分寒暄,直接道:“你想毀掉天衍?”
玉頹山完全不掩飾,隨意地道:“是啊,怎麼了?”
哪怕盛焦親口問,他怕也是這個答案。
讓塵張嘴:“你……”
“打住。”玉頹山朝他一抬手,截住讓塵的話,不高興地道,“你不要告訴我“窺天機”的未來,這樣就不好玩了。”
讓塵冷聲道:“你寧願死也要毀掉天衍?”
玉頹山懶洋洋地打了個哈欠:“我想從天衍裡出來。”
讓塵蹙眉。
從天衍裡出來?
“我從奚家地脈離開後,就一直想要毀掉“堪天衍”。”玉頹山是個碎嘴子,哪怕是個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也能侃侃而談,笑嘻嘻道,“天衍地脈畏懼我自戕,將我的軀體束縛在地脈靈河中用靈力溫養。雖然我的神魂能隨意進出,還能操控世間一切天衍,但這根本不是我想要的。”
讓塵一怔。
玉頹山往前走了幾步,鼻尖幾乎貼到讓塵臉上,臉上是極致的邪惡,眼眸卻是天真無辜的。
“我想要的是毀掉天衍,毀掉那具身體,抹除掉‘奚絕’這個人的存在。”
讓塵往後退了半步:“你……”
玉頹山笑吟吟地道:“所以讓大師,你覺得我怕死嗎?”
他像是在玩一場遊戲般興高采烈地追逐死亡,怎麼可能會畏懼?
讓塵眸子黑沉冷漠,許久後突然道:“我可以幫你。”
玉頹山一歪頭,意外地眨了下眼睛。
““窺天機”幫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