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時的奚將闌慣會苦中作樂地心想:“好歹算有用些,否則我怎麼會知道這張不動聲色的高嶺之花皮囊下,竟然如此傾慕我?”
那樣純粹的花開聲,奚將闌總覺得自己配不上。
只有真正清清白白,不受天衍天道桎梏,也不用為不知道何時會來的雷譴所擔驚受怕,將奚家之事徹底翻篇,他才能去認真聆聽花開聲。
哪怕會去掉半條命。
盛焦目不轉睛看他,心中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
奚將闌很少會說真話,現在又是在生死存亡關頭,為何突然告知他一直隱瞞著的相紋。
奚將闌飛快說完後,豔麗面容在陣陣雷光中露出一抹沒有任何偽裝的笑容。
“天道已降下震懾,若你再護我,便會提前降下你的大乘期雷劫。”
九九八十一道大乘期雷劫,恐怕連這片秘境方圓數十里都會劈成齏粉。
盛焦雖然修為已到大乘期,但一直強壓著修為並未招來雷劫。
如果天道強行降下,盛焦不死也要去掉半條命。
盛焦不為所動:“你在說謊。”
“沒有——我覺醒相紋時,爹孃千叮嚀萬囑咐,讓我不要將“閒聽聲”告知任何人。”奚將闌淡淡道,“你是第三個知曉的人。”
連春雨、玉頹山,甚至婉夫人都不知曉。
盛焦默不作聲,打定主意寸步不離。
奚將闌笑起來,抬步貼上前手指按著他的肩膀,輕聲道:“走吧。”
話音剛落,耳畔倏地傳來一聲琉璃破碎聲。
蝴蝶驟然飛起。
盛焦似乎察覺到什麼,瞳孔劇縮,本能抓住奚將闌,但伸出去的手卻陡然化為無數蝴蝶。
“夢黃粱”好像被奚將闌操控,迫使盛焦整個人宛如由蝴蝶凝成,轟然散開時神魂被牽引著從虛空破碎的裂縫中一寸寸抽離。
奚將闌孤身站在雷譴中,墨髮凌亂飛舞,安安靜靜看著他。
盛焦厲聲道:“——奚將闌!”
醞釀多時的雷譴在盛焦離開秘境的一剎那,終於凝成潑天雷劫。
震天撼地,直直朝著奚將闌劈下。
煞白雷光將奚將闌的五官輪廓映成幾條分明的細長黑線,他似乎啟唇說了什麼,但伴隨著一寸寸焦痕劈落,盛焦徹底離開秘境。
蝴蝶化為齏粉,宛如下了一場大雪。
****
雷鳴隆然。
盛焦心口狂跳,神魂歸軀殼,猛地睜開眼睛,按著胸口劇烈喘息。
他好似做了一場大夢,眼眸聚焦後四處一看,周遭依然是蝴蝶花海。
一旁昏睡的秦般般神魂出竅,只留一具皮囊在原地。
夢境中奚將闌被雷譴劈到魂飛魄散的場景太過真實,盛焦驚魂未定,掙扎著撐著冬融劍起身。
還未安定好心神,耳畔突然聽到熟悉的旋轉聲。
盛焦怔然回頭。
一百零七顆天衍珠依然還在不遠處飛快旋轉,各個都是不詳的豔紅“誅”。
冬融突然化為人形,神色驚恐道:“主人,我感知不到春雨了……”
盛焦一愣。
冬融和春雨由同一塊靈石鑄成,天生神魂便有聯絡。
突然感知不到,要麼是春雨劍斷靈散,要麼是靈劍主人奚將闌……
出了事。
盛焦呼吸一頓,隱約覺得哪裡不對。
進入秘境後,蝴蝶發動陣法進入夢境,但他本已經破開夢境回到現實才對,為何又破夢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