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中州的地動直到天光微亮才終於停歇。
因這場震動,連綿山脈下了一夜的雨,清晨也未停,晏寒鵲將行舫緩緩停在晏溫山,好在損失並不慘重,重修靈芥就行。
晏寒鵲同其他小門派的人商議了一番,但因地動是由中州城而來,他們也無跡可尋。
等到晏寒鵲再回來時,朝夫人慌張地一把抓住他往行舫裡走,急急道:“寒鵲,阿聆不太對勁。”
晏寒鵲臉色一沉,快步進去。
狹小的行舫房間中,晏月正坐在床邊抽噎著哭,小臉驚慌懼怕。
晏聆蜷縮在小榻上,裹在被中的身體不住發抖,伸手一抹額頭全是冷汗,好像體內有積攢的痛苦無處宣洩,只能在孱弱經脈中胡亂逃竄,衝撞得他痛苦痙攣發顫。
晏寒鵲將晏聆單薄身軀抱起靠在懷中,乍一觸碰感覺晏聆身體竟燒得滾燙。
“阿聆?”
晏聆勉強還有意識,蹙眉含糊呻吟一聲:“嗯?爹?”
晏寒鵲用靈力緩慢探入晏聆經脈,溫暖流水似的靈力緩解晏聆的痛苦。
晏聆終於有力氣睜開眼睛,喘息著茫然道:“爹,我要死了嗎?”
晏寒鵲將他抱緊,輕聲道:“不會。”
“我冷。”晏聆嗚咽道,“我害怕。”
晏寒鵲:“不害怕,爹在。”
晏聆疼得滿臉淚痕,拼命往晏寒鵲懷中埋。
很快,晏寒鵲查探完晏聆的經脈,神情瞬間變了。
他倏地抬頭和朝夫人對視。
朝夫人在晏寒鵲來之前已為晏聆查探過,本以為小孩是被嚇著發了熱,醫修治愈靈力探遍晏聆經脈卻發現經脈似乎在被某種奇怪的靈力同化。
一股金色好似藤蔓的靈力正在晏聆體內一寸寸紮根。
晏寒鵲一言不發,用寬袍將晏聆裹住抱在懷中,飛快下了行舫。
晏月哭得要背過氣去,抱著朝夫人的脖子哽咽道:“師兄不要死……”
才七八歲的孩子不明白“死”是什麼,只是本能對未遇到過的事恐懼。
朝夫人輕輕拍著他的後背,柔聲道:“阿月別怕,不會有事的。”
話雖這麼說,但朝夫人心中卻也沒底,她隱約有了猜想,一向溫和的臉上也難得浮現些許沉重。
雖然晏寒鵲和朝夫人只是尋常修士,並未覺醒相紋,但也曾見識過有相紋的修士動用靈力是何種氣息。
晏聆體內那詭異的金色藤蔓,同那些覺醒相紋的修士極其像。
朝夫人眉頭越皺越緊。
別說晏溫山從未有過天衍靈脈,就算有,整個十三州覺醒相紋也是在十二歲生辰當天,晏聆還要再過幾日才能到十歲生辰,怎麼可能會突然覺醒相紋?
晏寒鵲面無表情將晏溫山後山的一處洞府開啟,裡面是歷代修士大能閉關之處,層層結界錯綜複雜而起,將晏聆身上散發的氣息微微遮掩住。
洞府裡極其冰冷,晏寒鵲把渾身滾燙的晏聆放在玄冰玉床上,森冷寒意從後頸鑽入,短暫地將那股熱意壓下去。
晏聆病懨懨睜開眼眸:“爹,娘……”
晏寒鵲道:“沒事了。”
晏聆眼神渙散,迷迷糊糊地突然說:“娘,外面在下雨,您曬的草藥收了嗎?”
朝夫人一愣。
方才晏聆整個人被燒得昏昏沉沉毫無意識,洞府中全是結界,怎麼會知道外面在下雨?
朝夫人溫柔道:“都已收了。”
晏聆“哦”了一聲,微微歪著頭,終於昏昏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