橫玉度氣質溫潤而空靈,像是高山之巔迎風而立的蒼蘭,他淡淡道:“酆聿,你要虞曇花所為何用?”
“我樂意,我錢多,難道這也犯了學宮條規?”酆聿嗤笑,“但我不是你的學生,就算我買來打水漂玩,你又能奈我何?”
橫玉度溫和地解釋:“我並非這個意思。”
酆聿翻了個白眼,心想又他孃的來了。
“虞曇花雖是靈物,但花瓣卻是劇毒。”橫玉度操著一顆老媽子的心,輕輕道,“我並不是在質問你,你不要誤會。”
“別解釋了,煩不煩?”酆聿沒好氣道,“我昨天問你時,你還說尋不到虞曇花,怎麼今日竟有一株,還拿來姑唱寺唱價?”
橫玉度又說:“你不要誤會。”
橫玉度不知是不是相紋的緣故,每說一句話都仔仔細細斟酌再三,唯恐旁人會誤解他。
但凡他覺得自己有哪一個字或哪一句話的語氣不對,便會花費大量口舌去解釋、補充、打補丁,往往開口的句式是:“啊,你不要誤會。”
酆聿自動無視他的繁瑣解釋,詫異道:“你不會打算用虞曇花來吊奚絕吧?!”
橫玉度一抬手。
護衛終於將酆聿脖子上的劍刃撤開,瞬間消失在原地。
“你果然見了奚十二。”橫玉度多智近妖,淡淡道,“諸行齋中只你最好騙,他必定同你說了什麼,才讓你心甘情願為他一擲千金買虞曇花吧。”
酆聿:“……”
酆聿不愛和他多說話,不耐道:“快把虞曇花給我,錢我就不付了。”
橫玉度溫聲道:“把奚絕的下落告訴我。”
酆聿是個暴脾氣,見談不攏,轉身就走。
橫玉度突然道:“站住。”
剎那間,尋常的兩個字宛如千鈞之力,玉簡入鳥雀般翩然而飛,轟然將酆聿的四肢百骸乃至相紋強橫壓制住,硬生生讓他停在原地。
酆聿:“……”
這便是橫玉度的靈級相紋——“換明月”,若是修為再高一些,兩個字便能讓人魂飛魄散。
酆聿怒道:“橫玉度!”
橫玉度只說兩個字,便像是耗費了全部靈力似的,捂著唇咳了幾聲,才溫和地說:“我只想知道奚十二身在何處。”
“他一個廢人,放著不管也時日無多了,你尋他做什麼?”酆聿冷冷道,“還是說讓塵閉口禪被破、修為毀於一旦,你們所有人都認為是奚絕故意為之,想要殺他洩憤?”
橫玉度沉默好一會,道:“我不信他會故意害讓塵。”
“那你……”
“我只想知道,奚十二的靈級相紋到底是怎麼沒的。”
酆聿眉頭緊皺:“此事人盡皆知。”
六年前的獬豸宗,是中州曲家掌管。
曲家自來和奚家不對付,奚家遭難後,當時的獬豸宗宗主心懷怨恨,胡亂給奚絕安了個“靈級相紋失控、發狂屠殺全族”的罪名,將其抓入獬豸宗。
奚絕的靈級相紋便是在獬豸宗被廢的。
橫玉度搖頭:“你真信了這番話?”
酆聿不明白橫玉度到底鑽什麼牛角尖:“不然呢?奚絕的相紋的確被廢,他現在命都沒了半條,難道還有假?!”
橫玉度無聲嘆了一口氣。
嘆完他好像是怕酆聿誤會,解釋道:“我嘆氣只是覺得你果然如奚十二說得最為好騙,我若是他,也會挑你當冤大頭。”
酆聿:“……”
酆聿臉都綠了。
就在這時,一旁的門被霍然推開。
來人一身黑衣,好似從如墨似的深淵踏來,一身偽裝隨著他前行幾步宛如潮水般輕輕褪去,圈圈水紋在身體上盪漾,頃刻露出一張冷峻如山巔寒雪的面容。
酆聿一愣,滿臉愕然。
“……盛、盛焦?”
橫玉度卻早有料到,淡淡道:“果然是你,你終於找到奚絕了?”
盛焦唇未動,寒冰似的聲音響徹兩人耳畔。
“何事。”
“將十二交給我。”橫玉度也不和盛焦拐彎抹角,直接開門見山,“天衍學宮懷疑曲家出事,和奚十二有關。”
盛焦看著他,眸中毫無情感。
但橫玉度、酆聿和盛焦同窗多年,敏銳地瞧出來他眼中的譏諷。
他似乎在說:“憑什麼?”
橫玉度手撐著輪椅扶手上,氣質淡然,一舉一動令人心曠神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