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將闌幽幽道:“你怎麼來了?”
酆聿沒好氣道:“我聽說你倆進申天赦半天都沒出來,行舫剛落中州我連口氣都沒喘就趕忙過來幫忙了。你什麼眼神,嫌棄我?”
奚將闌瞪他一眼。
本以為這廝是來幫他們,沒想到竟是添亂的。
酆聿扯了扯盛焦的裾袍衣襬,探頭去看:“盛宗主,你先困住他們,等我換個御鬼咒再試試看……呃。”
盛焦轉身居高臨下看著他。
晚了。
那群張牙舞爪的厲鬼早已悄無聲息死在無聲雷下。
酆聿心疼得不得了,罵道:“你這麼著急做什麼?!直接殺了不是暴殄天物嗎?!”
盛焦懶得和他吵。
奚將闌反倒看不下去,伸腳蹬了酆聿一腳:“就你那半吊子御鬼訣別丟人現眼了,申天赦厲鬼你降服不了,趁早打消這個念頭,省得被惡鬼反噬命喪黃泉。”
酆聿當即蹬回去:“胡說八道,就沒有你酆少爺我降服不了的厲鬼。”
兩人像是年少時那樣,坐在那互蹬。
若在之前,奚將闌肯定猛踹好幾腳都不落下風,但他此時毫無靈力,被酆聿沒輕沒重蹬了小腿兩下,疼得“嘶”了一聲。
盛焦突然道:“酆不述,去找生魂。”
“哦對。”酆聿多踹了奚將闌一腳,像是佔了天大的便宜,心滿意足地開始說正事,“奚明淮是吧,我已經御鬼去找,但這申天赦幻境太多,得花些時間。”
奚將闌揉著小腿眉頭緊皺,不知在想什麼。
“喂。”酆聿將四處找人的小紙人拿在指尖,等著厲鬼的回應,閒來無事又踢了踢奚將闌的腳,“當年奚家出事,你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奚將闌眉宇間縈繞一縷憂色:“奚家及冠禮,需去天衍供祠處等候賜福,但我跪了半晌卻無人來叫,等出去時……”
外面已血流成河,橫屍遍地。
酆聿也是頭一回和他說此事,忍不住追問道:“真的什麼都沒聽到看到?”
奚將闌不說話。
奚家宗祠之下便是天衍供祠,相隔很近。
當年奚絕最多跪等半個時辰,但奚家有一個還虛境大能和好幾個化神境修士,若是和罪魁禍首交手必定靈力相撞驚天動地,不可能察覺不到。
也正因這一漏洞,當年入獬豸宗的奚絕無論說什麼都沒人相信。
酆聿難得聰明瞭些,猶豫道:“還是……你不能說?”
盛焦蹙眉看向奚將闌。
奚將闌沉默許久,突然趁著酆聿不注意狠狠蹬他一腳,報了被多踹一腳的仇。
“我要是知道誰屠戮我全家,早就親手拎劍將他殺了,怎會替他遮掩?!”
“你!”
酆聿正要暴怒,卻見小紙人突然略略略吐舌頭,順著手臂爬到他肩上,手腳並用比劃一番。
奚將闌一愣。
酆聿沉著臉聽完小紙人的傳音,顧不得和奚將闌置氣,飛快開口。
“找到奚明淮了。”
不知是不是應琢故意的,奚明淮落在棋盤最外圍,若是奚將闌和盛焦挨個劈過去,就算運氣再好也要得劈個大半個月才能尋到他。
奚將闌三人匆匆趕至那處幻境,已經有不少厲鬼嗅到生魂的氣息,氣勢洶洶想要將其撕扯吞噬。
奚明淮身上有道奚家的護身禁制,惡鬼每每觸碰都會被符文燙傷利爪,嘶吼聲衝破雲霄,但生魂的氣息太過誘惑,即便如此依然有無數鬼趨之若鶩。
禁制終究靈力有限,已被惡鬼拍得露出琉璃破碎似的裂紋。
酆聿要是再晚找到他片刻,怕是他性命難保。
奚將闌被盛焦扣著腰御風落地後,看到黑壓壓的鬼群眼前一黑,踉蹌著跑去。
“奚、奚……兄長!!”
盛焦面無表情用天衍珠找來天雷,把幻境兇悍厲鬼悉數劈碎。
酆聿在一旁跳腳:“你小心著點!當心劈到我的寶貝鬼!”
盛焦看都沒看他,抬步往前走。
奚明淮蜷縮在幻境角落,一襲破爛髒汙的白袍全是灰塵,他嚇得渾身發抖,雙臂遮擋著抱住腦袋,只能垂著的凌亂長髮。
奚將闌急迫得恨不得飛過去,腳下一個沒站穩趔趄著跪在奚明淮面前。
他來不及爬起屈膝往前爬了幾步,試探著道:“……兄長?”
奚明淮耳畔嗡鳴,察覺有東西靠近他,歇斯底里尖叫道:“滾開!滾!我什麼都沒看到!我沒看到……嗚!”
奚將闌聽到熟悉的聲音,忙扶住他的雙臂,將掌心的溫度貼著奚明淮薄薄的衣衫傳過去,聲音發著抖卻還在儘量放輕放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