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將闌忙顛顛地跟上去。
奚將闌每次都獬豸宗水道都覺得新奇不已,邊跑邊蹦了蹦,高興地湊到盛焦面前:“哎盛宗主,是隻有戌時水道才能隨意出入獬豸宗嗎?”
盛焦偏頭:“問這個做什麼?”
“哎你這麼警惕我啊?”奚將闌笑嘻嘻地說,“我就隨便問問,萬一往後你我合籍了,總不能連自己家都不知道怎麼進出吧?”
盛焦:“……”
奚將闌滿臉真誠地看他。
不知是不是“合籍”這兩個字的威力,盛焦面容冷漠,但還是縱容地回答他的問題:“每日都不同。”
“哦哦。”奚將闌表示受教了,“那是誰負責定每日的水道時辰呀?”
盛焦冷冷和他對視:“我。”
奚將闌:“……”
奚將闌頓時蔫了,乾巴巴道:“哦,哦哦,挺好的。”
奚將闌妄圖自己開水道逃走的打算被盛焦看破,他也知道要張弛有度,一直到天衍學宮的路上全都乖乖巧巧跟著盛焦,連半句惹盛焦生氣的話都沒說。
戌時將至,天色已晚,甚至開始淅淅瀝瀝下起雨來。
盛焦撐著傘帶著奚將闌到諸行齋時,其他人已悉數到齊,正在圍著偌大桌案喝酒閒侃。
十幾年過去,九思苑沒有半分變化,八張小案分在左右,甚至連素屏仍舊還是當年那個溫孤白親手寫的天衍行詩,龍飛鳳舞。
奚將闌透過屏風往裡看去,瞧見六個人影影綽綽侃侃而言談笑自若的模樣,隱約有種只要穿過屏風,就能回到十幾年前諸行齋的錯覺。
少年人各個滿腔熱忱,無慮無思,最大煩惱不過被罰抄書。
那是他這一生最無憂無慮的日子。
只是往旁邊走了幾步,抬眸看去。
急景流年,那虛幻少年人的幻影已然消失在時光長河中,少年們早已長大成人,且……
“可惡。”奚將闌面無表情地心想,“一個個都比我高。”
那點觸景傷懷的感慨全都變成恨不得把他們腦袋削了的嫉妒和怨恨。
等盛焦將竹骨傘收起,和滿臉陰沉的奚將闌一起走進九思苑。
這六年來兩人從未參加過諸行齋的相聚,乍一出現正在嬉鬧個不停的六人瞬間噤聲,面無表情齊齊朝他們看來。
八人大眼瞪小眼,面面相覷。
思苑陷入一陣死寂。
終於,面容冷淡的六人冷冷看著奚將闌,像是說好了似的,不約而同抬起手,輕而緩地在腦袋上一拍。
奚將闌:“……”
奚將闌瞬間炸了,張牙舞爪撲上去:“我殺了你們!”
眾人鬨堂大笑。
奚將闌身量頎長並不算個兒矮,但他身邊的人一個賽一個的高,像是吃了精飼料似的往上躥,將他襯得極其纖弱“嬌小”。
奚絕從小到大不知受了他們多少折辱和嘲諷。
奚將闌惱羞成怒地和他們打成一團。
橫玉度、酆聿、柳長行、樂正鴆這四人他已見過,奚將闌一人揍了他們一拳後,視線看向端坐在那含笑看著的讓塵。
兩人視線剛一對上,九思苑再次一陣靜寂。
其他人大氣都不敢出,各個拿著酒杯裝模作樣地碰杯,餘光暗搓搓看著兩人。
盛焦如常坐在角落中,垂眸看著酒盞裡的酒,安靜得好似壁花。
橫玉度伸手拽了拽他,給他使了個眼色。
酆聿也朝他擠眉弄眼。
盛焦:“?”
眾人呼吸都屏住了,十分擔心讓塵和奚將闌若是打起來,他們該拉架還是看戲。
奚將闌盤膝坐下,直勾勾盯著讓塵,隨手搶過旁邊一個人的酒盞,在桌子上一磕。
那人說:“哎,哎。”
讓塵柔聲道:“你能喝酒?”
奚將闌將耳朵上的耳飾摘下,隨手丟在桌案上,微微挑眉:“比你能喝。”
讓塵沒忍住,彎著眼眸笑起來,他伸出手捏起酒盞和奚將闌一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