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杳杳面色慘白, 一雙淺色眸子在清冷的眉眼中透明雪亮。
她心跳得極快,耳鼓都是震聾欲耳的鼓聲,獵犬的嘶吼聲如破碎的風扇在陰冷的空氣中迴盪, 聽得她呼吸艱難。
即使惡犬圍著,她臉色依舊極為冷靜,可仔細看去,她額頭卻是佈滿冷汗。
誰也看不出她的意識其實已經接近渙散。
她似乎又回到了三歲那年的大雨,那條一直跟在她身後咆哮的惡犬, 血盆大口, 猙獰恐怖。
而她只能在大雨中奔跑, 咬著牙在看不到盡頭的長街上跑著。
“娘娘別怕。”綠腰強撐著站在她面前, 臉色蒼白,眼神卻是格外堅定。
涼亭外面是四條威風凜凜的大犬, 目光森冷血腥, 口水滴在青石板上,濃郁的腥臭之氣在空氣中瀰漫, 令人作嘔。
大晟流行鬥犬, 犬隻體型巨大,就像眼前的四隻大犬,若是站起來足有一個女子高度, 加之體型彪悍,單是一隻便格外恐怖, 更別說如今四隻一起站在眾人面前。
九曲湖心亭取得是九曲十八彎的意思,若是無事,曲折廊寰,加上湖中荷葉荷花連天婀娜,端得上風華豔麗, 可今日卻成了一道攔路石。
拿著補狗棍的僕人只要一動,那四條大犬就壓低身子,尾巴翹起,壓在喉嚨中的吠叫聲陰森恐怖。
湖邊圍了不少人,眾人神色各異,可面前的惡犬令人腿軟,誰也沒有出頭表率,便是有膽大的,也怕驚擾到惡犬,傷到太子妃。
一時間眾人投鼠忌器,誰也不敢出聲。
“雖是我家養的犬,但傷了人便打死吧。”白月如捏著帕子,低聲說道,“還是娘娘要緊。”
不少人聽到這話都點點頭,對白家犬跑出來的不悅也散了幾分。
“屁,你這幾隻畜生比得上太子妃嗎?”只聽到身後有人唾棄罵道,“連狗都看不住,一個個都是豬嗎,我要是你直接跳進湖裡遮遮這張臉。”
正是匆匆而來的胡善儀。
胡善儀大字不識幾個,不想參加什麼流觴曲水,直到聽到這個窮酸活動結束了,這才不知從哪裡竄出來。
出來沒多久,就聽到路杳杳被惡犬圍著的訊息,還沒靠近就聽到白月如的話,氣得口不擇言地大罵著。
“看屁,杳杳要是有什麼事情,看我不第一個扒了你的皮。”她直接打斷白月如的話,把人直接推開,站在湖邊作為裝飾的假山上,焦急地張望著。
臺階下的柳文宜一張臉雪白,雙手緊握。
“你,你怎麼……”李家姐妹憤恨地說著,“又不是白家姐姐放的狗。”
胡善儀一臉急色,聞言怒嗆道:“若是她指使的,那我看她就是真的狗了。”
白家和李家姐妹臉色一變。
年紀最小的白月瑜氣得上前要去理論。
“滾開。”
她大眼圓瞪,腰間的紅鞭握在手中,居高臨下地看著地下眾人,目光冷凝:“這事,你們最好都沒關係。”
她的目光最後落在兩對姐妹花身上,冷笑,手中鞭子如紅蛇般飛射而出,岸邊一塊假山轟然倒塌。
那幾人臉色一變,唯獨柳文宜臉色極為鎮定。
“不是諸位做的,諸位慌什麼。”她自幼話少,此刻卻忍不住諷刺著。
又見那四條惡犬極為興奮,卻又好似在壓抑著什麼,只是圍在欄杆外,兇惡冰冷的獸瞳盯著路杳杳看,喉嚨裡不間斷髮出興奮地吼聲。
“還不把太子妃救下來!”幽惠大長公主聽聞倏地站起來,頓時覺得頭昏目眩,神情又驚又怒。
只是她想得比別人都多,單是想起路杳杳背後的路相就忍不住打了個冷戰。
她比任何人都清楚路尋義是個瘋子,是個不擇手段的瘋子。
一個瘋子一旦被觸碰逆鱗,誰也別想討到一點生機。
如今他只剩下路杳杳這一片逆鱗了。
“去,不惜一切代價,不準讓太子妃受到一點傷害。”她厲聲喝道。
溫歸遠來到湖邊的時候,只看一眼便瞳孔一縮,臉色大變。
這些狗見過血。
庭中的路杳杳似乎還算鎮定,只是臉色雪白,坐在石椅上紋絲不動。
“為什麼還不上去。”匆匆而來的大長公主質問道。
僕人戰戰兢兢,苦著臉,為難道:“小人們一動,那幾條狗就吠叫,娘娘離犬太近了,小人怕傷到娘娘。”
那狗離路杳杳不過一步之遙,卻又奇怪地停在那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