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前的她,是一個為了生計疲於奔波的荒野流浪者,對野草城的瞭解更多集中在立刻就能用到的情報上,沒怎麼關注過它的歷史。
見蔣白棉也半側身體看了過來,費林摸了摸嘴邊的花白鬍須道:
“那個時候,倖存的人們往著這裡聚集,自然形成了十來個武裝團體。
“經過激烈的內部火併,最後剩下七個,誰都奈何不了誰。
“加上野獸、怪物、‘無心者’的威脅,他們認識到,再這麼鬥下去,大家都會死,於是彼此妥協,成立了一個議事會,每個武裝團體一票,推舉城主,共同對外。”
聽到這裡,蔣白棉輕輕頷首道:
“原始軍事民主制。”
她隨即嘆了口氣:
“人類文明的迴圈啊……”
原始軍事民主制……龍悅紅在心裡重複起這個名詞,發現每個字自己都認識,但連在一起,就有點理解困難了。
大家都是“盤古生物”的員工,接受的是一樣的教育,為什麼組長就能掌握這麼多額外的知識?
因為她能看到很多課外書?
費林也怔了一下,沒想到會聽見這麼學術的一個名詞。
當然,以他對各地制度的瞭解,輕鬆就理解了這是什麼意思。
“不管原始還是不原始,只要好用就行。”費林表達了下自己的想法,繼續說道,“這讓野草城度過了最危險的那段時間,一直延續了下來。雖然這不能完全消弭內訌,每次權力的鬥爭或多或少也會伴隨鮮血,但至少控制在了一定的程度內。”
他又望了眼窗外:
“後來,野草城成為了‘最初城’的附庸,七個武裝團體的首領慢慢衍變成了這片地區的大貴族。
“他們各自手下又有一批小貴族,掌管著圍繞野草城建立的大大小小莊園。
“呵呵,議事會也加了兩個字,成為了貴族議事會。
“再後來,有一家的私生子依靠自己的努力和家族的資源,爬到了獵人公會本地會長的位置上。
“這本來也沒什麼,但一次內部政變裡,那一家的主支絕嗣了。為了不讓分支繼承,那個私生子被承認,成為了家主,成為了貴族。
“他依靠自己在獵人公會的地位和家族的財產物資,在不引人注意的情況下,逐漸籠絡到了一批厲害的遺蹟獵人,嗯,這在別的地方,也可以叫僱傭兵,反正我懷疑,這裡面很可能有一些覺醒者。
“總之,歷經幾次內鬥,那個私生子被推舉為了城主,從那之後,貴族議事會的權利開始有名無實,推舉制被玩成了變相的家族繼承製。”
“有種歷史重現感……”蔣白棉聽完之後,笑了一聲,“這就是本地獵人公會比較強勢的原因。”
費林點了下頭:
“對,現在每一任城主都會兼任獵人公會的本地會長。”
“看來在不同的地方,獵人公會也會有一些不同的改變,我以前還是見識的太少。”蔣白棉對於瞭解這些,非常滿足。
白晨則突然問道:
“那個私生子就是市政大樓前那個石像?”
“嗯。”費林笑道,“許爾德,被稱為野草城至今最偉大的城主。他活著的時候,放開了許多限制,讓野草城成為僧侶荒原商貿最發達最有活力也最有農業基礎的城市,如果不是這樣,今年這種氣候,野草城不可能不缺糧食。
“不過,他當選城主後,為下一代鋪路時,為了取得‘最初城’的支援,廢掉了野草城不少重要產業,改從那邊進口,在這一塊上,野草城完全成為了‘最初城’的附庸。
“但這對我們是好事啊,每年都會在野草城和‘最初城’之間跑好多趟。”
作為一個走南闖北的商團團長,他對這些秘聞是信手拈來。
說話間,車隊拐入了東街,駛到了一家酒店外面。
這酒店的名稱是“美里大酒店”,它佔據了三個臨街的房間和對應的三樓、四樓和五樓。
酒店旁邊是條巷子,巷子內有一扇對開的鐵柵欄大門,通向一個空曠的,被建築圍起來的院子。
這是獨屬於酒店的停車場。
“桑梓”商團的車隊熟練地駛到了這裡。
一個戴著線織瓜皮帽,套著厚厚軍綠色棉大衣的中年男子從崗亭內出來,拉開了大門,笑著說道:
“你們又來了啊?”
他搓著雙手,被料峭的寒風吹得有點顫抖。
“這不是看上你家閨女了嗎?”前面的“無根者”開著玩笑,讓車輛駛進了停車場。
費林見白晨主動踩了剎車,讓吉普停在了大街上,有點遺憾地問道:
“你們打算自己找地方住?”
“是啊,就不麻煩你們了,免得之後有什麼事還得牽連到你們。”蔣白棉坦誠說道。
“有什麼好怕的?我和小商是兄弟啊!”費林抬手拍了下商見曜的肩膀。
“就是兄弟,才不能連累。”商見曜很認真地回答道。
他隨即和費林對視起來,誰也不願意示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