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夜宿寒山寺

天寶十二年,十月,在一艘行駛在姑蘇城護城河的搖櫓船上。

一位書生坐在船頭拿著一本由當時官修《五經定本》,可能是之前他在看這本書,但是現在,那本《五經定本》只是被他隨意的拿在手中,他的雙眼現在被巍峨的姑蘇城牆吸引著。

姑蘇城始建於春秋時期, 是由楚國人伍子胥所建,據書生所在的年代也有一千多年的歷史了,完整的青磚城牆,雖然經過了多次朝代更替,歷朝歷代也對其進行了修復,但是在上面還是可以看見歷史的滄桑感。

因為已經是深秋,寒意把人們都堵在了家裡,書生放眼望去,看到的人並不多,只有偶爾看見城牆哨樓裡站著,穿著盔甲的,披著紅披風的哨兵。

那些哨兵,沒有像城門口的哨兵一樣站的筆直,或依或靠在城牆上,縮著頭,被城牆上的風吹的簌簌抖。

城牆下是一些雜樹,秋天,很多樹,樹葉枯黃,城牆下的迴旋風,把它們從雜樹上,吹落,盤旋著,迴歸到大地,可以想見它們會慢慢腐爛,化作春泥來滋養著,曾經生長守護自己的樹幹和樹枝。

讀書人的傷古懷今情懷,在書生的情緒中不斷醞釀,搖櫓船的船櫓在船老大的操縱下,輕輕地撥動著姑蘇護城河平靜的水面,出輕微的水聲。

在護城河上,還有幾條捕魚的小船,因為天色漸晚,漁民們也不再撒網捕魚,在船上生火做飯,炊煙從船上飄出,伴隨著的是飯香飄了過來。

書生正在看的出神,搖櫓的船老大,停止了搖櫓,輕聲地說道:“張相公,天色已晚,我們回去吧!”

“前面就是妙利普明塔院吧?”張相公沒有改變自己的姿勢,只是動動嘴巴問道。

“回張相公,是的,不遠處那座小山就是愁眠山,繞過愁眠山,就能看見妙利普明塔院的佛塔了。”

“因為有高僧寒山、拾得曾在此弘揚佛法,我們小民為了方便也叫它寒山寺。”

“既然來了,就過去看看,晚上我就在寺裡借宿一宿,你明早再來接我回去。”

船老大應了一聲,又重新搖起來了船槳,船老大知道,讀書人都喜歡清靜,特別是這些將要去趕考的書生,大都有到寺廟裡,拜拜菩薩,庇佑高中的想法。

天色已晚,寒意更重,船老大,加快搖櫓,也不管船槳划水的聲音會影響書生了,只想趕緊把他送到寺廟,自己也好趕緊回家,溫壺老酒,喝完後躺進老妻早已捂暖的被窩裡。

搖櫓船在水面上,快行進,繞過愁眠山,很快就到了,寒山寺在護城河支流修建的小碼頭上,書生從船艙裡拿出自己的包裹,船老大固定好船,幫助書生上了岸。

書生話少,船老大也沒有多說什麼,在用船槳撐開船後,對著岸上的書生說道:“明天一早,我就來接你回酒樓!”

書生上岸後,看著寒山寺低矮的圍牆和不大的寺門,沒有回頭只是向後揮了揮手算是回應了船老大。

然後就快步沿著,崎嶇不平的石頭路,走到寺門前,寒山寺規模很小,而且非常破舊,因為在城外,城裡的貴人們燒香拜佛都到姑蘇城內的報恩寺,只有城外的一些小民偶爾前來,所以香火也少。

書生能臨時起意到寒山寺借宿,也是因為高僧寒山、拾得曾在此弘揚佛法過。

眼前的寒山寺,從外面看裡面的屋舍就很少,而且還非常破舊,只有一座佛塔聳立還算莊嚴,此時書生已經有了退意,但是船老大已經把船開走了,而且天色已晚了。

書生硬著頭皮,敲響了寺門,等了半響,才聽見裡面傳來腳步聲,接著就是門栓響動的聲音,隨後寺門也隨著咯吱聲被開啟了一道門縫,書生透過門縫看見,給自己開門是一位比較老的僧人,非常消瘦,一臉清苦,破舊的僧衣穿在他身上,顯得非常寬鬆。

看見書生後,就雙手合十,說了一句“阿彌陀佛!”

書生也雙手合十回了一下禮,“晚生張繼,是前往京師趕考的學子,夜遊到此,想進寺借宿一宿,不知高僧可否方便?”

張繼說完,看見僧人面露難色,但是他隨即放下了手,把一扇寺門拉大了一些,說:“鄙寺簡陋,施主不嫌寒酸,那就進來將就一晚吧。”

張繼想現在也回不去了,不進去也沒有辦法了,只好說:“高僧多慮了,學生也是寒苦之人,高僧帶路。”

就這樣張繼跟著老和尚,進入了寒山寺,從外面看寺廟破舊,進到裡面看,寺廟更是破舊,院子裡除了幾條不寬的石頭小路,其他的地方都是長滿雜草,也沒有人清理。

在寺院南邊有三間屋舍,也是破敗不堪,窗戶紙都破了,風吹著破爛的窗戶紙,出嘩啦嘩啦的響聲。

老和尚推開一間東邊屋舍的門,對張繼說:“施主,這是鄙寺唯一一間客房,雖然破敗,但是老僧徒弟,每日還會打掃,可以將就一晚。”

說完老和尚走進屋內,用火摺子把屋裡放在一張木桌上的半截蠟燭給點著了,然後雙手合十“施主深秋夜寒,早點休息!”

老和尚也不多話,說完,轉身就出去了,還幫助張繼帶上了房門,老和尚離開後,張繼打量了一下房間,裡面只有一床,一桌,一蒲團,床上只鋪了一層不厚的金黃色稻草和一張比較薄的禪被。

屋內也沒有任何裝飾,牆壁和地板都是青磚,還好的是除了窗戶紙破了,有風進來,其他的地方都是比較完整。

這時張繼肚子咕咕作響,他才想起他還沒有吃晚飯,在船上聞到漁民船上的飯香,他就餓了,現在是徹底餓了。

看老和尚的意思這個寺廟是不管齋飯的。

越餓人越沒有睡意,張繼放下包裹,脫鞋上床,拿出在船上看的《五經定本》,把禪被蓋在身上,頭靠在青磚的牆壁上,就著燭光,看著這本他早已熟讀的科舉必考書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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